Page 57 - 《社会》201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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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1
撰写一部完整的个人传记,而是将个人生命置于社会制度和结构之中。
涂尔干学派从一开始就专注于“社会生命史”,社会之所以能被作为一
个总体社会事实来看待,宗教和仪式在其中起着统摄性的贯穿作用。
这种叙事路径无疑有着更强大的阐释力度。即使是借鉴了涂尔干社会
学思想的历史学家(如马克·布洛赫),也改变了传统史学传记的写法
(参见布洛赫, 2018 )。
美国人类学家出版的传记法作品除了充当学术民族志的辅助形
式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层面的考虑,即面向大众阅读市场。不难想
到,当一个中产人士坐在 沙 发 中阅读 诸如《夹缝间 的伊 什:北 美最后
一个印第安野人的传记》这类书籍时,会在心中唤起怎样的形象。西
奥多拉·克虏伯是这样 开 场 的:“对于 我们 这些人,伊什的故 事开始
于 1911 年 8 月 29 日那 天 晨光 未 明时,一个屠 宰场 的 畜栏里。狗子
们狂叫不止,惊醒了还在酣睡的屠夫。透过晨曦,它们看见一个濒死
的男人,虚弱地 蹲 在 栅 栏 边———这 是 伊 什。”( 犓狉狅犲犫犲狉 , 1961 : 3 )尽 管
伊什是“最后一个”走投无路、濒死的“印第安野人”,他仍然孤身一人
闯入了文明世界的丛林。更 何况,还 有“太阳 酋长”这样一些 浑身充
满野性魅力的印第安人,在这些“拯救 式”传记 民族志 中现身 的是一
个反转的土著“库尔兹”。
至此,略作总结。时至今日,在民族志叙事中,传记法仍在很大程
度上充当着主流叙事模式的辅助角色。这当然也符合西方史学主流的
传统标准,“西人史传若即若离,和而不合,传可以辅史,而不必即史”
(汪荣祖, 2003 : 79 )。虽然今日史学观念及格局早已呈天翻地覆之势,
但许多叙事传统仍有其不易改变之痼性。不惟如此,不少先锋派人类
学家在现象学阐释理路下,表现出与小说家十分相似的风格。例如,拉
比诺( 2008 )对田野工作者与访谈对象之关系的反思起到了重要的引领
作用,一些以后现代作家自居的人类学家纷纷效仿。但我们不得不说,
在声称要反思主客体之不平等权力关系的背后,这种人类学传记作品
恰恰又掉入了他们一再批判的现代田野工作的“伊甸园”陷阱,比如最
近译成中文的两部前后相继的关于“妮萨”的女性人类学作品(肖斯塔
克, 2017犪 , 2017犫 ),即是此类代表之一。在上述作品中,我们实际上只
看到了由玛乔丽· 肖斯塔克(作者)和妮萨两个人构成的世界。简言
之,这无非是一种人类学版本的“私小说”。如果只是写出了一个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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