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1 - 《社会》201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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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后期,虽然土司制度已被废除,但地方政治似乎仍然顽强地延续着土
司制度的潜在逻辑。一个平民出身的回人“海司令”同样拥有多重身
份,这个“不是一般的”人物的成功之处在于他勇敢地走出了德钦这个
边地小镇,参加了龙云的大理干训团和云南陆军讲武堂,然后以此为起
家资本,加入了长征中的红军组织,又结识了藏区名人邦达多吉,担任
“波巴人民共和国”的自卫军司令。 1937 年他回到德钦,卷入当地各方
势力的纷争中,最终取代了他的一位表亲兼义务团团长,成功就任宋希
濂属下自卫队的“司令”。正在他想要大展身手之际,却突然被那位表
亲兼对手派人谋杀了。 24 海司令与甲宜斋在一点上是相似的,他们都死
于近现代政治变迁过程中的“结构原因”。不过,这恰恰不是国家代理
人造成的,而是一个地方性的“结构原因”。
如此看来,这些历史似乎不像缪格勒或刘绍华描写的那么悲观,尽
管也没有那么乐观。借用萨林斯的话说,多样性和过去活得一样好。
五、未完的讨论
本文在开头援引了罗隐的诗句,而未加详细解读。表面上看,他是
在感叹“时运”决定人世间事。但这首诗的起首却是,“抛掷南阳为主
忧,北征东讨尽良筹”。这是指诸葛亮费尽心血为主上分忧,然后才可
能有赤壁之战这样的“时运”。不仅是“运去”之时,其实“时来”之际也
不可能那么“自由”。“时”和“运”更不是固定不变的,也要依靠“人事”
去维持、推动。从语义上讲,这两个字都包含着“流动”和“运动”的时间
性,究其实,说的还是“天命靡常”与“事在人为”。对罗隐这样一个身处
国祚将终之际,又有志不能伸的不第士人,自然也包含着他对于自己命
运的不平之鸣,这也是中国“诗史”的一个内在传统(张晖, 2016 : 280-
285 )。
我想,当林耀华在故事的叙述中出人意料地插入“上苍”和“命运”
这两个传统说法时,一定也满含着类似的感喟。这不是对社会和个人
的一种“科学”分析,而更近似于中国文人的超越性精神体验。当然,林
耀华确实进行了一种社会学的比附,但这种比附是建立在他对“生生不
24. 在此引用的只是德钦这个“地方世界”中的一个“节本”,一个更完整、复杂的过程,参见刘
琪( 2011 )的著作《命以载史: 20 世纪前期德钦政治的历史民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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