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8 - 《社会》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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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理想的认识与实践:马克斯·韦伯的伦理教育


       “堡垒”———这条路对我行不通,我对它也完全排斥。但经过
       仔细反省,我发现自己既非反宗教,也不是无宗教。在这方
       面,我觉得自己有所残缺,是个发育不全的人,其命运便是诚
       实地承认这个事实,承认自己必须在这个条件下自处(以免堕
       入某种浪漫骗局的蛊惑)。(韦伯, 2002 : 371 ; 2004犪 : 121 , 狀.47 )
       这就是为什么韦伯( 1999 : 5 、 104 ; 2004犪 : 186-190 )一而再、再而三
   地指出,教会和教派可以给人以伦理训诫,并且对于真正有宗教感的
   人,“牺牲理知”而回到教会怀抱或组成宗教团契,同样值得尊重。科学
   的意义在于向人指出生命的方向,告诉人们“在这个或那个领域里,具
   有神的地位是什么。就教授在课堂上所能做的讨论而言,问题到此绝
   对告终”。但这决不是要用科学编织一套观念的罗网来囚禁生命,“这
   并不是说,其中蕴含的重要生命问题也告结束。但是,对这个问题,大
   学讲坛 之 外 的 力 量,才 有 说 话 的 权 利”(韦 伯, 2004犪 : 180 )。在 韦 伯
   ( 2004犪 : 121 , 狀.47 )看来,那些有着真正宗教感的神学家,远比信奉虚
   假自然主义的二流学者有着更多的生命力。真正的科学恰恰是谦逊
   的,向更丰富的人性、更广阔的世界敞开,而不是自诩为绝对真理的化身。
       韦伯清楚地知道,在自己身处的传统宗教和世界观破碎的世界,这
   个“不知有神,也不见先知的时代”,人们越发狂热地想要获得真理,而
   现代学术又给了人们强大的观念武器,令人可以用知性和想象的力量
   编织出种种的规律和法则。这两方面的结合,造就出“万千教授,以领
   国家薪水并享有特殊地位的小先知身份,在课堂上努力扮演先知或救
   世主的角色”,以求自欺欺人(韦伯, 2004犪 : 186 )。这些讲坛先知们,创
   造出种种观念的幻象,既不能像古人的宗教生活那样,令人真正与天
   空、大地和神灵相通共生;也不能带给人真正的现实经验感和日常的智
   慧,而只能让人目迷五色,不辨真假。早在 1887 年 23 岁时,面对受困
   于理论思想而痛苦万分的弟弟阿尔弗雷德,韦伯就严厉批评了他“对于
   理论在 这 个 世 界 上 的 意 义 及 其 对 个 体 意 义 的 过 分 高 估”。 在 韦 伯
   ( 2002 : 122-123 )看来,有志向学之人,要避免自欺及“对悲观主义的迷
   恋”,极其重要的是“能鉴别出我们思想工具的最低限度的价值和弱点,
   正视理论在那些决不能成为我们经验基础的事情上犯错误的可能性,
   从而牢记这些局限性,放弃追求知识本身的努力”。
       所以,学术的意义不是奉自己的理想为绝对,并拿它对他人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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