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3 - 《社会》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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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8 · 6

   切乃是情非得已。但韦伯( 2004犪 : 257 )正是在这一点 上看出 了这 种
   “理想主义革命”的自欺欺人。如果有人自许内心良善美好或理想崇高
   伟大,行事却与卑鄙龌龊之人毫无差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么除了
   他自己的主观想象,有什么能将他与旨在“打倒”的恶人区别开呢?“最
   后一次”在现实中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不幸真的是最后一次,那
   必然是运用了无上的暴力,付出了无数生命的代价,改变了千万人的生
   活,方让这个世界完全符合一人一派的想象来运转。无论那美梦的幻
   景有多好,现实中必然是令亿万人痛苦的噩梦!
       对易于变成“末人”的现代人,价值理想固然美好而值得追求,但若
   不经批判地审视与自省,也多半不过是打着伟大崇高之名而自欺欺人
   的幻象。但是,更大的危险在于这些理想有可能变成现实之时。在千
   千万万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在如利维坦般庞然大物的国家机器
   支持下,聚集起了以往任何时代和社会都从未有过的无边权力。凭借
   它,美好的理想似乎终于能在瞬间实现。但是,这种凭借权力,不,是暴
   力实现的梦想,即使表面涂抹着艳丽的色彩,也不过是强撑起来的虚假
   门面。打着理想与实践之名,却用幻象和暴力来相互兑换,这是现代社
   会的巨大危机。
       因此,在对价值理想进行理智批判,以避免其主观层面的无限化之
   后,韦伯还要对它进行实践批判,以克服打着理想旗号的权力在现实层
   面的无限化。“信仰信念伦理的人,无法接受这个世界在伦理上的非理
   性,他们乃是宇宙—伦理观上的理性主义者”。理想的价值在于超越了
   这个充满恶与平庸的现世,但它的危险也正在于此。“若一个纯洁的信
   念所引发的行动,竟会有罪恶的后果,那么,对他来说,责任不在行动
   者,而在整个世界,在于其他人的愚昧,甚至在于创造出了这班愚人的
   上帝的意志”(韦伯, 2004犪 : 261 、 263 )。在激进的革命者眼中,理想在超
   越此世的同时,也意味着将它彻底碾碎。与理想的完美彼岸相比,这个
   世界毫无价值,因此它应当被无情地摧毁和重造。而自己,只需惦念那
   个美好的理想世界就好,无论做了什么事,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无需为这个愚蠢世界的毁灭承担任何责任:“愚蠢而庸俗的是这个世
   界,而不是我;对后果应负什么责任,与我无关;这个责任,是那些受我
   辛劳服务并有待我来扫除其愚蠢和庸俗的其他人的事”。但无比清醒
   的韦伯,早已看透了他们:“他们并没有真正认识到,他们想承担的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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