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6 - 《社会》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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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美尔论个性


       也就是说,因为生产组织的复杂化,个体无法直接地理解他身处其
   中的社会世界,而必须借助更为发达的抽象的理性思维能力才能把握
   世界运转的逻辑。这样的外在世界,不再是我们脱胎于其中的共同体,
   表现为非人格化的生产系统,它缺乏个性( 犾犪犮犽狅犳犮犺犪狉犪犮狋犲狉 )。如果说,
   个性意味着个人或者事物遵循自己独特而排外的生存方式,那么十九
   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是极端缺乏个性的。机械的工作与创造性的艺术
   不同。严格说来,艺术作品只需要一个人的投入,但必须是全身心的。
   它对作者的回报就在于能够最彻底地表达他的人格( 犛犻犿犿犲犾 , 1978 :
   455 )。然而人格与作品之间的这种关联在资本主义生产系统中消失殆
   尽。从某种程度上说,资本主义的文化消费产品能够被普及的重要原
   因,就是因为文化产业是在劳动分工中完成的,它们不再吸收创作者的
   个性,因而它们没有个性。这样的世界是扁平的,非人格化的,它让彼
   此能够在普遍理性的智识层面相互理解,因为它将蕴含冲突可能的个
   性之棱角打磨殆尽了( 犛犻犿犿犲犾 , 1978 : 432 )。
       正是在这样的处境中,才有了浪漫主义向内寻找生命意义的努力。
   当然,在德国特定的历史背景中,还因为经历了 1848 年以后民主革命
   的彻底破产。正如卢卡奇所言,浪漫派个体主义的兴起,是民主革命在
   德国失败的结果。“因为外在的进步无法企及,所有的动力都转向灵魂
   内部,德 国 很 快 成 了 ‘诗 人 和 思 想 家 的 土 地 ’,一 种 内 在 气 质
   ( 犻狀狋犲狉犻狅狉犻狋 狔 )无论 在 深 度、微 妙 感 还 是 力 度 上,都 超 过 了 其 他 地 方。”
   ( 犔狌犽á犮狊 , 1974 : 43 )齐美尔看到,十九世纪的个体主义,经由施莱尔马
   赫和浪漫派的推动,将自我作为价值的基础,然而,这个自我,无法在任
   何的外在事物中找到其支撑点。他因此也不再能够感受人类命运共同
   体的存在,“一切和他者的关系,都无非是自我最终抵达自身这条道路
   上的经过的站台而已”( 犛犻犿犿犲犾 , 1972 : 223 ),内在的探索成为十九世纪
   个性的新的方向。其在艺术上的体现,最早则是歌德的《威廉麦斯特的
   学习时代》。在歌德的小说中,世界的展现依托于特别的个体,尽管这
   些特殊的个体仍然显得类型化。然后这些类型化的个体的光芒是内在
   的,他们彼此不同,他们独特的生命之声( 犪犮犮犲狀狋 )相互碰撞。而小说的
   魅力正在于展现了这些与众不同的灵魂之间的沟通。
       可以说,十九世纪是小说的时代,因为小说成了表达孤独之个体最
   合适的艺术形式。对这一条历史线索,卢卡奇在 1915 年出版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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