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1 - 《社会》 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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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8 · 5
在邻近找不到这样的俗人,就只好把钱交给一位僧人去扔掉,而且这位
去扔钱的僧人必须已经达到了‘无贪’、‘无嗔’、‘无痴’才可被信赖去做
这件事”( 犛犻犿犿犲犾 , 1990 : 253 )。齐美尔指出,苦行者对货币的弃绝态度
恰恰也建立在对货币功能的歪曲理解之上,他们同样没有看到货币只
是用来度量和交换的纯粹手段这一事实。苦行者的逻辑是:世人将货
币奉若神灵的行为是有罪的,我应当以完全弃绝货币的方式确保修行
的纯洁;与世人追求财富不同,我应当追求贫穷。事实上,与将货币视
为目的本身的人相比,苦行者实则是将贫穷视为目的本身,贫穷在极端
的苦行者那里的位置与货币在世人心中的位置并无二致,“贫穷因此成
为一种积极的拥有,它一方面成为获得至高无上的商品的中介,一方面
行使着与货币在世俗世界中对可鄙的商品所行使的同样的功能。……
灵魂的价值本为贫困为消极条件,现在却直接扑向了它;手段通常是其
终极目的的最全权的代表,而现在对手段的摒弃已经差不多是被提升
到了终极价值的地位”( 犛犻犿犿犲犾 , 1990 : 254 ),在此意义上,方济各会修
士被描绘成“一无所有,而又无所不有”。
因此,贪财、吝啬、奢侈和禁欲苦行从根本上都是货币逻辑支配日常
生活的后果,即是把作为手段的货币误认为目的本身的结果,不同的只
是对此目的所持的态度是接受还是排斥。无疑,前两类行为表现出了对
货币的“绝对价值”的积极认同,后两类行为则表现出对此价值的消极排
斥,尤其在苦行者那里,货币被绝对地排斥着。然而,在苦行者对作为拥
有货币之对立状态———贫穷———的热望中,看到的正是货币逻辑的支配。
(二)犬儒主义与厌腻
在齐美尔看来,在被货币逻辑全面支配、货币品格渗入生活多个层
面的现代社会中,人们极其容易表现出与上述行为相关的两种体验,即
犬儒主义( 犆 狔 狀犻犮犻狊犿 )和厌腻( 犜犺犲犫犾犪狊é犪狋狋犻狋狌犱犲 ) 17 ,如果说在贪财、吝
17. 对于 犫犾犪狊é ,学界通常有“厌世”、“腻烦”两种译法,本文认为在齐美尔的特定语境中,译作
“厌腻”更为合适。齐美尔在与逆来顺受的犬儒主义和纵欲无度的享乐主义的对比中提出此
概念:同样表现为“无动于衷”( 犻狀犱犻犳犳犲狉犲狀犮犲 ),犬儒主义虽消解了“崇高”,却并不排斥“低廉”,
而狋犺犲犫犾犪狊é犪狋狋犻狋狌犱犲 则意味着对价值本身的消解,表现出对价值世界的疏离甚至“敌意”,此为
“厌”;从起因上看,此“厌”是放纵沉溺后的麻木不仁,即“乐极生厌”,因而是“腻”。“厌腻”既
表达了这一态度的起因也呈现了其特质,相比之下,“厌世”缺少“腻”的维度,而“烦”更多是一
种精神焦灼、并不直接传达疏离和敌意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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