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7 - 《社会》 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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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8 · 4

       年鉴派深受孔德的影响,但不以孔德的文明论为“信仰”。涂尔干
   认为,孔德有着过高的理想追求,他过度关注诸社会迈向未来文明的
   “命运”,因而对观察者能够最充分、最直接观察到的具体事实弃之不
   顾。涂尔干主张,社会学在展望未来之前,首先必须对可见的事实加以
   重点研究,而要展开这些研究便应认识到,它们构成了作为人类生活基
   本特质的社会有机体。为了使社会学成为现实的科学,涂尔干坚持认
   为,应以社会有机体作为社会学研究的出发点,“对之加以描述,将之分
   门别类,加以分析,并努力解释构成这些有机体者为何种因素”(涂尔
   干、莫斯, 2010 : 38 )。涂尔干一向关注超越“国家目标”的人性理想(涂
   尔干, 2006 : 58-59 )。不过,从《札记》一文看,对于孔德那种将理想混
   同于现实的社会学,涂尔干始终是持质疑态度的。不同于孔德致力于
   求证的单数“文明”,涂尔干更强调研究具体社会,他相信,社会有机体
   的最高形式是国族,而不是世界。到一战前,与莫斯一道,涂尔干进入
   了文明研究领域,但他理解的文明依然不是单数的,而与社会一样,是
   复数的。在《札记》中,涂尔干和莫斯明确主张,有关普遍人类境遇或整
   体人性的科学必须得到限定,即使“文明”仍旧是一个用于形容国族之
   上的体系和进程的词汇,社会学家也不能将之等同于理想化的世界社
   会,而应当关注到这些体系和进程有着现实性和多样性。
       在涂尔干和莫斯的用法中,“文明”这个词是指介于社会与世界之
   间的“事实系统”,“文明元素是超越疆界的,它们有的是通过某些特定
   中心自身的扩张力量而得到传播,有的是作为不同社会之间关系的结
   果而得到扩散”(涂尔干、莫斯, 2010 : 37 ),其构成的系统具有普遍性和
   特殊性的双重特质,就社会属性而言,可谓是既富有民族性又富有超民
   族性的系统。除了物质文化、语言及制度意义上的“文明现象”之外,作
   为“事实系统”的文明还包括宗教。以基督教为例,这一文明虽然有着
   不同的中心,但显然有其共同特征。此外,也存在诸如地中海沿岸地区
   这样的文明系统,其特征在于有共通的生活传统。也就是说,文明可以
   与宗教大传统相联系,但宗教大传统并不等于所有文明,文明还可以指
   由众多其他现象构成的区域系统。文明更不等同于那种将欧洲的历史
   哲学想象视作人性未来的进程,也就是说,“并不存在一个单一的人类
   文明,而总是存在一个多元文明,主导并围绕着具体到某一民族的群体
   生活”(涂尔干、莫斯, 2010 : 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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