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0 - 《社会》2018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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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治理的悖论:一项民意调查的政治过程及其结果


       毋庸置疑,技术治理的逻辑遭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质问。第一个质问
   是化简造成的社会图像失真。化简后的数字能被还原为当时的情境吗?
   被删去的信息会不会造成社会图像失真?国家在观察社会时,必须依靠
   一副眼镜,即技术,去进行问题识别、目标群体定义、需求测算以及成本
   收益分析等化简程序。在此过程中,社会的模糊性被技术冠以不符合秩
   序之名,进而被整理或直接删去( 犗犪犽犲狊犺狅狋狋 , 1985 : 212-219 )。德国科学
   林业出于提高经济收益的目的把复杂的森林简化成单一树种的高大针
   叶林如挪威云杉,并围绕着选种、生长和砍伐的成本收益分析形成了一
   套精密的技术流程,而其他因素都被排除或被假定不变( 犛犮狅狋狋 , 1998 : 12 )。
   然而,技术治理形成的数据必须回到社会情境之中才能发挥其作用。此
   时,由于维度缺失和信息量删减,数据无法被还原为当初被压缩的情境。
   林业科学的技术程序因为无法还原它们而遭到“报复”:地面灌木丛和枯
   树被清理导致土壤贫瘠,大小树按树龄分开使得大风刮倒树木的概率上
   升,其他树种缺乏导致虫害肆虐( 犛犮狅狋狋 , 1998 : 18-22 )。类似的例子还有
   苏维埃农场、坦桑尼亚农业项目、巴西利亚城等( 犛犮狅狋狋 , 1998 : 193 、 223 、
   103 );纽约、芝加哥等美国大城市在城区规划时改建人行道、老街道、旧建
   筑后也限制了社会的可能性和包容性(雅各布斯, 2005 : 244-282 )。化简
   造成社会失真的根本原因在于,“所有世界中,政治世界可能最经不起理
   性主 义 的 盘 算。 政 治,总 是 在 其 内 部 深 植 着 传 统、偶 然 和 短 暂”
   ( 犗犪犽犲狊犺狅狋狋 , 1962 : 3 );社会世界也是由“不可界定性、不连贯性、不一致性、
   不可协调性、不合逻辑性、非理性、歧义性、含混性、不可决断性、矛盾性”
   等一切不可通约的事物组成(鲍曼, 2013 : 11 )。哈耶克质疑技术治理的可
   行性和效果,断定国家计划必定因搜集社会动态信息的无能为力而失败
   ( 犎犪 狔 犲犽 , 1945 ;哈耶克, 1997 : 48-58 )。最可靠的社会监控程序是价格,它
   作为随时更新的社会公共知识具有稳定预期和动态变化等特性,除此之
   外的程序如科层制、大型经济模型运算等都可能由于信息失真、遗漏以
   及计算容量的限制而使社会失真( 犎犪 狔 犲犽 , 1945 )。
       第二个质问是,化简因为限制社会和人的可能性而隐藏着权力。
   通过科学知识确立统一性概念和命令等级体系,启蒙理性完成了从理
   性这一单一权力中心对世界可能性的控制(霍克海默、阿多诺, 2006 :
   10 )。治理术的逻辑是国家用技术组装起形式/框架,将人们塑造成它
   需要的人,其运转原理是由一整套制度、程序、计算、分析组装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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