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7 - 《社会》2018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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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8 · 3

       那么,如何进入到数目字管理呢?
           信用之展开、经理之雇用、技术之合作,才能透穿整个社
       会,进入以数目字管理的方式。(黄仁宇, 1997犫 : 273 )
       显然,统治者对技术治理的憧憬意在将社会情境转化成信息甚至
   是直接的数据,使之成为公共知识,给予社会成员以稳定预期,为社会、
   组织分工等国家和社会的复杂化提供基础数据库。
       然而,瞿同 祖 在 《清 代 地 方 政 府》一 书 中 却 呈 现 了 不 同 的 场 景。
   至少在清代,数目字管理作为行政技术并不少见,甚至贯穿于基层治
   理。历法、地图和名册为帝国建立起时空坐标系,据此生成信息和数
   据;官制、俸禄、刑罚、升迁 标 准等 技术 互为 支撑,构 成 基层官 吏的行
   为空间。以朝廷至为关心的税收为例,依据测算好的各地方丁数、土
   地面积,《赋役全书》《清会典》《户部则例》等详细规定了地丁银、漕粮
   及其他捐税的比率和 定 额;中 央与 地方的 分成 比例;征 税、缴 税日程
   和分期缴纳原则;税银、漕 粮 品质 鉴定 方法;征 税成绩与官员 绩效考
   核挂钩的操作办法;逾期不缴税的处理方式;等等(瞿同祖, 2011 : 203
   -225 )。百姓也有知情权,“州县官们须依令将税目税率刻在衙门前
   石碑上,晓 谕 百 姓”(瞿 同 祖, 2011 : 210 )。在 具 体 运 作 上,“制 作 ‘比
   薄’(讯责期限册),上面列出每个花户 每期应 缴税 额、已缴税 额和尚
   欠税额……欠税最多的花户被排在第一位”(瞿同祖, 2011 : 217 )。册
   薄的数据支撑是“‘限单’、征税流水账、税票存根、‘比照’和(或)‘销
   照’”(瞿同祖, 2011 : 217 )等数据表格。由此观之,在测 地术、身份识
   别、分类、排序、会计等技 术手 段下,整 个税 收过程 以数 据化、定量化
   的方式在运转,逻辑严密、互为支撑。
       然而,如果把观察视角置于微观政治场景,我们就会发现技术的
   变形或扭曲比比皆 是。漕 粮 征收 时,花户 的实 际纳税额大约 是法定
   税 负 的 250% ;如 果 花 户 想以 现钱 代替粮 食纳 税,以江 苏为 例,则高
   至 300%~ 400% (瞿同 祖, 2011 : 222-223 )。在 税 收 制 度 如 此 严 密
   的情况下,为何实际税负如此之高?原因在于,围绕着税收的各个层
   级都在想办法“捞一笔”。斗级(粮食称重之吏)敲打斗斛以装更多粮
   食,或以达不到验收标准为由进行敲诈;衙役和地保未经花户同意即
   代缴钱粮并要求其加 息 偿 还;书 吏拖 延验 收使花 户照 看成本 增 加进
   而索贿,或刁难纳粮花户让其买“好”粮从而参与粮行分成;斗级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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