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2 - 《社会》2018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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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家庭的解构与婚姻的圣化:奥古斯丁对社会基本单元的新构建
倡导个人主义、信奉个人价值并在晚期现代性中顺利实现个体化的社
会伦理资源。因此,个体主义价值与个人化只是西方失去了阶序结构
之后,个人完全脱离自然、社会之后的结果,其背后有基督教精神对“个
体”的塑造作用(迪蒙, 2014 : 23 )。 7 由是观之,奥古斯丁堪称西方个人
主义的滥觞。需要注意的是,奥古斯丁使个体从世俗共同体中“脱嵌”
出来,开创了西方个人主义的先河,但他强调个体与上帝通过“团契”融
为一体,等于又 将 个 体 “嵌入”宗 教 共同体 之中( 犌狌狀狋狅狀 , 1993 : 64-
66 ),从而形成新的阶序状态。直到宗教改革否定教会权威和启蒙运动
高扬人类理性, 8 “个体与神意的关联”被切断(杨璐, 2017 : 65 ),个体得
以再次脱嵌,现代意义上的边界清晰的个体才完全实现。 9
在奥古斯丁的思想操作里,人的一切自然和社会属性都被抽离,人的
本质规定性被代之以抽象意义上的普遍人性,这是一种无差别的同质性。
人与人之间也变成抽象意义上的个体,彼此陌生和平等,并同在尘世的羁
旅途中。家庭、宗族与国家这些自然共同体不再具有德性的意义,也不再
是个人实现自我和德性的场所。通过这种“去自然”的方式,基督教思维进
入古典家庭,消解了基于自然权力的不平等关系,父权、夫权和主人权因为
同质化的抽象人性而消解,家主的治权就此烟消云散,古典国家里自由人
与奴隶、罗马人与蛮族、公民与异邦人的界限也泯然不再。古典的基于自
然权力的理解模式,无论是“家国一体”还是“家国同构”,都就此被解构。
三、“团契”:抽象精神社会的构建
奥古斯丁认为,人类原本同出于亚当一人,堕落以后,虽然处在罪
性之中,但是并没有失去“联合如一”的倾向。他在《上帝之城》中写下
非常重要的一段话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从上帝所造的最初一人,通过繁衍形成了整个人类,比起
7. 沙拉汉( 2009 : 63 )则直接宣称:“个人主义的基础是由基督教稳固地建立起来的。”
8. 宗教改革对西方近现代个人主义传统的影响不容忽视,马克思誉之为“欧洲第一号的资产
阶级革命”(中共中央马思列斯著作编译局, 1995 : 495 )。基督教提供了最终汇成近代个人主
义主流传统的最充沛的精神与思想资源,宗教改革则是西方近代个人主义形成环节中关键的
一跃(参见丛日云, 2003 : 110 、 114 )。
9. 个体从集体当中脱嵌出来并具有其自身的合法性与边界,杜蒙认为西方人走到了极端,这
个脱嵌从绝对意义上完成了,使得人变成了真正的个体,边界极其清晰,从观念、制度、行动到
法律都表现得很清楚(杨渝东, 2015 : 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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