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0 - 《社会》201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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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知到有罪”
自己的命运。而忒瑞西阿斯辅一出场就说道,“知道真相就有权力”(罗念
生, 2005 : 250 ),且言说了不止一次。 13 在具有预言能力的忒瑞西阿斯看来,
神谕显然蕴含了比人的记忆更多的真相,只是信奉人的知识的俄狄浦斯,
一开始并不知晓神谕的力量。
以这种观点来看,俄狄浦斯的悲剧性是具有讽刺意味的。其讽刺
性首先在于,权力是盲目的,真理不再以权力的形式表达,所以“最有权
力的人成为了 最 无 知 的 人”( 犉狅狌犮犪狌犾狋 , 1998犪 , 32 )。而 更 具 讽 刺 性 的
是,僭主成了自己权力的猎物———俄狄浦斯开头颁布政令,“要彻底追
究”拉伊俄斯的谋杀,“这不仅是为一个并不疏远的朋友,也是为我自己
清除污染”(罗念生, 2005 : 132-137 )。而最后他才是那个被蒙蔽的人,
俄狄浦斯的僭主权力所制裁的恰恰是作为知识和命运承担者的自己。
以至于在末尾,索福克勒斯借歌队长道出了僭主和他的傲慢所发出的
命运指控:“傲慢产生暴君;它若是富有金钱,它若是爬上最高的墙顶,
就会落到最不幸的命运中,有脚没用处”(罗念生, 2005 : 832-837 )。
僭主式的俄狄浦斯 开 始 时并 不相信 神谕,最后却 被 卑 微 的 仆 人
的证词所指认,这也可以看出在权力关照之下知识的不确定和偶然。
这是属人知识和神谕 之 间存 在的 最 大冲 突,人 没有能力看到 和听到
真理的叙述,而 存 在 于 世 界 上 的 知 识 本 身 就 无 法 具 备 真 正 的 真 实。
如果说福柯的知识也 是 碎 片 化的 话,那么 他对 俄狄浦 斯的“知识 权
力”的阐释就可以被看成福柯在“真理游戏”上至关重要的一块碎片。
从福柯的历史谱系视角看,他在《知识 考古学》中采 用的是尼 采式的
历史观,用于否定整体的、普遍的统一历史 14 ;然而到了《求知意志演
讲》这里,他则把作为历 史主 体的 知 识也 看成 片段 式的,每一 种知识
13. 忒瑞西阿斯两 次 说 道 “知 道 真 情 就 有 力 量”( 狋犺犲狋狉狌狋犺犻狊狑犺犪狋犐犮犺犲狉犻狊犺 / 犪狀犱狋犺犪狋 ’ 狊犿 狔
狊狋狉犲狀 犵 狋犺 ),这让真相和力量之间的关系成为了值得被探讨的问题。
14. “一种整体历史的主题与可能性开始消退,而我们看到了某种和那种称之为普遍历史所非
常不一样的东西的出现。整体历史的目标是寻求重构某种文明化的整体形式、重构社会的物
质或精神本源、重建某一时期具有显著性的共同现象和维系社会凝聚的法律条文……而当新
历史将那些连续的、区分的、限制的、具有年代特征的事物都加以问题化时,这些假定就在受
到其挑战。现在呈现出的问题在于确定用何种合法形式来描述这些不同系列之间的关系,什
么是“系列的系列”,换句话说,什么样的“平台”能够被建立”( 犉狅狌犮犪狌犾狋 , 2005 : 9-10 )。从这里
我们看出,福柯区分出了从前的整体历史和新历史,并划分出他所定义的新历史下需要研究
的不是具体形式、本源或名目,而是两种事物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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