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5 - 《社会》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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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8 · 1
需要补充的是,无论最后在写作中主要采用哪一种方式,在田野调查阶
段都切忌用从西方援引过来或自行发明的概念统领田野观察,而是应
该充分发掘和品味生活中已有的概念,无论这些概念是来自政府的文
件术语还是官员的口头禅,也无论这些概念是来自民间谚语还是上访
材料。米尔斯( 2017 : 69-105 )批评所谓的“抽象经验主义”时,虽然当
时主要针对的是拉扎斯菲尔德式的量化研究,但这种批评同样可以指
向质性研究。如果说缺乏理论素养进入田野是笔者所谓的“朴素经验
主义”(应星, 2005 : 219 )的体现,那么,带着移植过来或自行杜撰的概念
去田野中径直寻找证明就是“抽象经验主义”的症候。
在田野的那一年里,笔者几乎完全忘记了理论,忘记了福柯。从每
天早上走出宿舍起,笔者都在全力以赴地听、看、搜:听各色人等在各种
场合的言说;看各式身体语言、各种排名排座和各类汇报材料;在打字
室的垃圾桶里搜集被废弃的文件草稿,在乡镇蜘蛛网密布的文件柜里
搜罗各种旧档。每当晚上吃完饭回到宿舍,笔者就摊开日记本将白天
经历的一切有点意思或有点蹊跷的文与事、人与景详加记录。虽然当
时并不清楚自己的研究对象究竟是什么,虽然这一年七八十万字的田
野日记从不曾出版,但如果没有这样全身心、全方位的去体察和记录田
野,就不会有《大河》这本书。怀特( 1994 : 411 )说他研究街角社会时是
在实地呆了 18 个月以后才知道自己的研究方向。他这里所说的研究
方向包括笔者前面说的研究对象与中层理论。进入了基本的问题域,
重要的不是急于寻找中层理论和确定研究对象,而是最充分地进入田
野,哪怕“已经陷进去了,然而却还未能了解其中的意义”(怀特, 1994 :
411 )。
三、在微观与宏观之间:田野工作的复杂性
几乎所有的社会学个案研究解释的旨趣都不在个案本身,而在于
个案之外的宏观世界。因此,它们都面临一个看似经典的拷问:研究的
代表性何在?面对“不具代表性”的批评和指责,个案研究凭什么力量
与定量研究并驾齐驱?有不少人试图用质性研究的“典型性”来区别定
量研究的“代表性”,但这种区别仍是含混不清和似是而非的(卢晖临、
李雪, 2007 : 124-127 )。
费孝通在 1939 年用英文出版他的成名作《江村经济》时,书的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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