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1 - 《社会》2017年第6期
P. 91
社会· 2017 · 6
的检讨,不约而同地指向了这个作为一切道德和政治制度的绝对目的
的“一般意义上的人”。在大革命的批评者们看来,大革命中人们之所
以不顾历史和社会现实,任意变更现实的道德和社会制度,恰恰是因为
他们把一个超越时间和地点的“一般意义上的人”等同为人的本质和目
的,认为由此推演出来的道德法则和政治制度普适于任何时代和任何
民族。
18 世纪的启蒙哲学家们所孜孜以求的,正是要从不同文
明的那些虚饰和欺骗之下,挖掘出这种虽被掩盖但却恒常不
易的根本人性,因为只有基于这块不可撼动的基石,启蒙哲学
家们 才 能 打 造 自 己 的 政 治 制 度 和 道 德 思 辨 ( 狊 狆 é犮狌犾犪狋犻狅狀狊
犿狅狉犪犾犲狊 )。(涂尔干, 2006犮 : 340 ; 犇狌狉犽犺犲犻犿 , 1938犪 ( 犻犻 ): 191 )
在德普卢热看来,道德科学对伦理学人性论的批评延续了 18 世纪
末以来法国的两大思想传统之间的争论。一边是以卢梭为代表的自然
权利传统及其继承者———以库赞为代表的折衷主义,另一边则是德·
迈斯特、德·伯纳德、圣西门、孔德和埃斯皮纳斯所开辟的社会学传统。
后者攻击的焦点正是卢梭笔下“一般意义上的人”,以及由此衍生的人
道主义和世界主义( 犇犲 狆 犾狅犻 犵 犲 ,[ 1911 ] 1938 : 191-211 )。因此,只有从
上述视域出发,我们才能理解涂尔干和列维 布留尔批评伦理学的人性
论的实质动机。
(二)抽象的人性
具体而言,他们指责传统伦理学“从某种关于人的概念出发,推演
出在他们看来适合于这个人的理想,然后把实现这一理想的义务确立
为最高的行为规则,即道德法则”( 犇狌狉犽犺犲犻犿 , 1964犪 : 421 , 1893犫 : 18 ),
不同伦理学家的差别仅仅在于他们各自定义的人的概念不同。然而,
这个“人”并不是科学研究的产物,而是伦理学家自己的主观信仰和个
人愿望的表达( 犔é狏 狔 犅狉狌犺犾 ,[ 1903 ] 1905 : 54 ;涂尔干, 2003犪 : 223-224 ;
犇狌狉犽犺犲犻犿 ,[ 1890犪 ] 1970犪 : 222 )。
与此同时,他们还把这样一种思考人的方式追溯到传统人文主义那
里,对其进行一种历史主义的解构。这个没有经过科学认识的“一般意
义上的人”,首先是一个特定的人,一个“希腊人”。处于人文主义源头的
希腊思想对人性的理解是非历史性的。无论是希腊人还是野蛮人,都具
有一种“预定的”自然本性,但只有“希腊人”才被希腊诗人和哲学家认为
· 8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