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5 - 《社会》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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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7 · 6

   “世界历史给这些思想探索者们展现的是无情的正义……国家并不是
   文学院”。世界的历史就是弱肉强食的历史,缔造强权国家的人才是伟
   人(涂尔干, 2014 : 160 )。另一方面,他们同样不屑于身处的现实,而是
   沉醉于妄想之中:“国家是有望成为超人的惟一具体的历史的存在形
   式”,德国的战术构思有如凡尔纳的科幻小说,充满了虚幻的浪漫想象。
   “ 德国创造了一个她一直在塑造的神话,……她在种族、历史以及传说
   中寻找原因。……有时是诗歌,有时是科学,它们都表明德国是神圣权
   力在尘世的最高化身”(涂尔干, 2014 : 188-190 )。不顾真正的历史与
   现实,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和他人献祭于狂热的幻想,这正是宗教狂
   热的病态。
       在涂尔干看来,德国的悲剧正在于它努力想摆脱现代社会的病态,
   却落入了另一个陷阱。德国的心态决非物质主义,而是恰恰“主张远离
   任何感官欲望的放纵”,力求对抗享乐主义的腐化堕落。但是,“这种浸
   透着禁欲和神秘的理想主义,包含着反常和有害的要素”。民族精神的
   神话,刺激起了“意志的病态膨胀”,让德国人想要超越现实,扭转乾坤
   (涂尔干, 2014 : 187 )。不过,以狂热对抗冷漠,以强权遏制放纵,以极端
   取代极端,不过是热病的交替而已。
       可是,难道矫枉不会必然过正?涂尔干( 2001 : 100-102 )自己不也
   认为,当一个社会纲常解纽、礼崩乐坏之时,需要鼓舞共同理想的信念
   掀起社会重建的潮流?幻想和理想是否没有真正的界限?热情与力量
   是否必然走向狂热与暴力,无法保持中道?
       当然不是。
       这种推理只看到了人性状态和社会潮流的极端一面。病态本身就
   是极端。冷漠与狂热、放纵与威权、麻木与狂想,它们在精神上既对立
   又统一,就像硬币的两面一样相反相成,因此病理学分析才能成立。如
   果极端是病症,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跳出“极端的反面是另一极端”的
   逻辑,而要看到,与极端相反的是中道,要找到停在极端之间的办法, 8
   否则就无法理解,为何涂尔干能一面描述自杀类型的复合病态,一面又
   说“典型的道德无不是唯我主义、利他主义和一定程度的失范在不同程


   8. 必须指出,这与理论的抽象性并不矛盾。集体欢腾在原理上是社会创生的源头,绝不意味
   着在实践中简单地回到欢腾状态,社会就会重生。法国大革命已经表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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