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3 - 《社会》201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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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当然也是这个过程的一个阶段。另一方面这个生物人有一个精神
领域,能够“自觉”地认识这个自然演化的世界。费先生的这个思想是结
合了潘光旦先生“中和位育”的新人文思想与他早年在清华的老师史禄
国的思想的产物:
在读了史氏的理论后,油然而生的一种感觉是宇宙本身发
生了有“智力”的这种人类,因而产生了社会文化现象,其后不
可能不在生物基础上又冒出一种新的突破而出现一种后人类
的物体。(费孝通, 1994 : 327 )
费先生此时开始形成个人和社会关系的新观念:人是宇宙和自然
的一部分,人类被赋予一种“自觉”的能力,所以可以说自然通过人类而
变得有意识,而人类对自然、社会和自身的认识都是通过“自觉”而获得
的。这种“自觉”并非是“社会实体”的自觉,而是个人通过社会实体而
变得“自觉”,是“我”的自觉。这种自觉就是所谓的“人文世界”,用史禄
国的话来说叫做 狊犮犺狅犿犲狀狋犪犾犮狅犿 狆 犾犲狓 ,费先生将其译作“心态”。根
狆狔
据费先生自己的解释,心态是一种“文化的心态”,不仅仅包括了一个人
的行动,更重要的是包含了背后的思想意识、感情、爱好:“不仅仅是我
的讲话、我的行动,而且还有我讲话内容的意义,以及我很希望你们能
听懂我的话的这种感情和志向”,这成为费先生晚期思想中理解个人与
社会关系的核心概念(费孝通, 1999犫 : 405 )。
费先生用这种观念审视和反思自己过去的研究,将“从实求知”的
方法论赋予了新的意义。就是在这一年, 1994 年,费先生在《小城镇十
年研究反思》中对自己“只见社会不见人”的研究进行了深入的自我反
省。小城镇十年的研究又何尝不是“实”呢?但这在此时的费先生看
来,这种实地调查还不够“实”:
我尽管主张实地调查,主张理论联系实际,但在我具体的
社区调查中我始终是一个调查者的身份去观察别人的生活。
换一句话说,我是以局外人的立场去观察一个处在另一种生
活中的对象。(费孝通, 1993犫 : 233 )
根据这些话,我们可以理解为费先生说的“从实求知”的“实”并不
一定是实地调查就可以,解放前的社区研究和改革后的富民研究都是
这样一种“实”,是“只见社会不见人”的研究。真正的“实”是要找到社
会实体下面个人的“自我感觉”,这是费先生所说的“心态”的意思。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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