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0 - 《社会》201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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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志在富民”到“文化自觉”:费孝通先生晚年的思想转向


           一切要从已发生的事实为基础,观察和描述“已然”。用可
       以观察到的事实为材料,进行比较和分析,探索在事物发展中
       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出设想,然后通过思考,引发出“或然”。最
       后以实践去检验其正确与否,经过历史的对证,得出“果然”或
       “不然”的结论。(费孝通, 1995犪 : 1 )

       直到 1990 年,费先生看到 了早 年的英 国同 学 犛犻狉犈犱犿狌狀犱犔犲犪犮犺
   的著作《社会人类学》一书之后,展开了对自己从事一生的调查方法及
   方法论的不断反思。在此书中, 犔犲犪犮犺 针对费先生的《江村经济》一书
   提出了两个问题或者说是批评:一个是在中国这样广大的国家,个别社
   区的微型研究能否概括中国的国情?另外一个是像中国人类学者那
   样,以自己的社会为研究对象是否可取?这两个问题构成了我们理解
   费先生在其余生中对社会学方法论深入反思的总线索。
       在 1990 年的《人的研究在中国———缺席的对话》一文中,费先生尝
   试着对 犔犲犪犮犺 的问题进行了回答。对于第一个问题,费先生仍然秉持
   着他在这个阶段所理解的“从实求知”方法,认为江村的研究虽然不能
   代表中国,但是“从个别出发是可以接近整体的”,费先生用了他经常强
   调的“类型比较法”来为自己辩护:
           把一个农村看做是全国农村的典型,用它来代表所有的
       中国农村,那是错误的。但是把一个农村看成是一切都与众
       不同、自成一格的独秀, 狊狌犻 犵 犲狀犲狉犻狊 ,也 是不 对的。…… 所以
       我在这里和 犈犱犿狌狀犱 辩论的焦点并不是江村能不能代表中国
       所有农村,而是江村能不能在某些方面代表一些中国的农村。
       (费孝通, 1990犫 : 345 )
       费先生认为,只要坚持不懈地进行更加多的乡村、更大区域的调
   查,就可以不断地在“类型比较”中“逐渐”“接近”对整个中国农村的认
   识。实际上,费先生从英国学成回来之后所进行的《云南三村》的研究,
   八十年代所进行的小城镇—经济模式—边区开发—区域发展的研究
   等,可以看作是以实际行动对这类问题的回答。
       对于第二个问题, 犔犲犪犮犺 的意思是说,中国人研究中国社会难免会
   有偏见,有价值和感情的因素起作用而影响研究的客观性,这个问题的
   提问逻辑与第一个问题是相似的。但是费先生的回答却与回答第一个
   问题时的客观态度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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