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8 - 《社会》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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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变革与个体的重构:鲁滨逊的出走、改造与重返
鲁滨逊与西班牙人的关系不同于鲁滨逊与星期五的关系。鲁滨逊
救起他时第一句话是问他是什么人( 犠犺犪狋犺犲狑犪狊 ),他的回答是“基督
徒”,而后鲁滨逊给他了“酒和面包”,待他吃饱后,问他是哪国人( 狑犺犪狋
犆狅狌狀狋狉 狔 犿犪狀犺犲狑犪狊 )。简洁的对话已经勾勒出他们间的关系:规定“我
是谁”的第一自然不是哪国人,而是上帝的选民,虽然鲁滨逊救了他的
命,但并不使他隶属于他。因为“作为同胞造物( 犳犲犾犾狅狑犮狉犲犪狋狌狉犲 ),他们
都是这位陶工手中的黏土”( 犇犲犳狅犲 , 1988 : 164 ),谁都可能因某种原因
而处于这样那样的不堪之遇中,易地而处,也希望得到同胞造物的搭
救,而且也相信,同胞造物会像自己做的那样对待自己。 16 正是在这种
平等同类之间的情感及彼此负担的自然义务,我们才能理解他们因恩
情而形成的自然关系。这种恩情关系是自由人以理性和良心为中保的
负债关系,而非私人性的扈从关系( 犮犾犻犲狀狋犪 犵 犲 )。本质上,这是人对上帝
的负债,偿还并非只面向恩主,而是面向所有处于危难中的陌生人。在
这种自然关系中,鲁滨逊迈向与陌生人的联合。
鲁滨逊提出搭救其余西班牙人,合力造船,重返社会的建议。这意
味着鲁滨逊需要给他人提供武器,也即意味着自己将性命交托在陌生
人手里。单纯的自利是陌生人之间联合的最大困难。那么,这种叠加
了经济目的的自然交往,其确定性何在?
笛福不认为个体之间可以诉诸自然法直接形成纽带关系,在他看
来,现实的团体的形成是需要不断借助中介进行规定的。在鲁滨逊面
(接上页)的可信基础,却尚未形成政治社会或文明社会( 犮犻狏犻犾犛狅犮犻犲狋 狔 )。这也是为什么鲁滨逊处
在这种社会中,还致力于重返“文明社会( 犮犻狏犻犾犛狅犮犻犲狋 狔 )”,因为后者是有法律和政府的社会,这是
不同于这种自然社会的地方,也是笛福用“ 犮犻狏犻犾犛狅犮犻犲狋 狔 ”想要传递的信息。不过,笛福更为强调,
人在本性上无法离开文明社会,法律和政府为人们实现更好的生活提供着便利,这是自然社会
所无法比拟的。因此,他描写鲁滨逊顺利收回财产,因为王家土地税务官和修道院司库对鲁滨
逊合伙人的密切监督,要求他把每年的收益如实上报,以便他们依法提取原属于鲁滨逊的份额。
同时,鲁滨逊的姓名按法律规定被登记在国家档案中,只要没有他确切的死亡报告,葡萄牙船长
也无法运用代理权接管种植园。尤其显著的是,鲁滨逊在文明社会中,得到了三本账,每本账都
有严格的记录,叠加起来的时间正好是鲁滨逊不在社会的这二十八年。这种严格的程序保证了
整个财产回收过程的有条不紊,也对当事人的行为起着规定作用。只不过,笛福认为,商业社会
的根基在于自然社会的教化,它使人与人之间可以凝聚在一起,否则,即便存在法律和政府,原
子化的个体无法真正形成好的商业社会。人与人的交往不可能全然依靠法律和政府。这种自
然自发形成的各种经济伦理团体才是人与人之间真正形成社会的自然中介和见证。
16. 正如葡萄牙船长海上搭救鲁滨逊时所说:“我之所以救你的命,是因为有朝一日,我的命
运也可能于同你一样,处于相同的状况,我希望也能够得到别人的搭救。”( 犇犲犳狅犲 , 1988 :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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