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1 - 《社会》2017年第1期

社会· ２０１７ · １

了，人也再难回到原初从神迹中感受神圣恩典的单纯状态。现实的因
果律让鲁滨逊的惊讶感大大降低，对上帝的感激也逐渐淡去。
不过，笛福是在否定人的信仰吗？何为“自然的奇迹”呢？一方面，
如果不是鲁滨逊自己努力从船上搬运谷袋等必需品，并为分放火药来
保存自己而抖空谷袋，他不可能无意间洒落谷物，收获大麦，恰恰他在
自由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运用自己的力量，他才没有走向毁灭，而是
挽救了自己；另一方面，人的自由意志并不能完全决定这个结果。如果
船上的耗子吃光了谷粒，即便他抖袋子，也不会有谷物落地，又或者，如
果它没有恰巧落在岩石下，而是落在受烈日暴晒的地里，也不会有大麦
长出。可见，虽然鲁滨逊取回谷袋与大麦长出间存在明显的必然性，但
只要细心观察，人们便会发现，这中间的每个环节又存在着偶然性，任
何条件的变化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笛福（ 犇犲犳狅犲 ， ２００８犪 ： １８４ ）指
出，这 种 自 然 因 果 链 条 内 的 偶 然 性，恰 恰 体 现 出 上 帝 的 神 意
（ 狉狅狏犻犱犲狀犮犲 ），“神意指引事物的发生（ 犐狊狊狌犲狊 ）和结果（ 犈狏犲狀狋狊 ），控制原
狆
因，在此世形成条件间的关联（ 狋犺犲犆狅狀狀犲犮狋犻狅狀狅犳犆犻狉犮狌犿狊狋犪狀犮犲狊 ）”，使
事情按自然的方式发生，却能带来奇迹的效果。
所以，笛福既非纯然否定理性，劝说人们回到传统信仰时代，也非
纯然否定启示，认为世界只存在机械因果律。他嘲讽神迹（ 犕犻狉犪犮犾犲 ），
因为这种启示会使人们直接陷入狂热和迷信，产生癔症般的幻觉；更为
重要的是，它 会 削 弱 人 的 自 主 性，使 人 消 解 怠 惰 地 依 赖 上 天 的 恩 典
（ 犇犲犳狅犲 ， ２００８犪 ： ６４ ）。在“鲁滨逊第三部”中，笛福（ 犇犲犳狅犲 ， ２００８犪 ： ２４６ ）
写道：通过神迹（ 犕犻狉犪犮犾犲狊 ）获得食物的传说皆为“荒谬的天主教徒的诡
秘怪谈”，“为了人们的福祉（ 犉犲犾犻犮犻狋 狔 ），即使天堂光辉的天使，也极少被
允许，至少近来不准以它们从前光辉的形式，甚至不准以任何形式，通
过任何声音来显现。”上帝无形的手通过在此世中搭建条件间的关联，
给人的自由意志留下余地，人们才能在日常中聆听神意，并积极生活。
笛福看得很清楚，自由思考的时代，不敬畏上帝，人很难超越自己，看到
广阔的世界与自己的关联，也变得铁石心肠，投机贪婪。人心之病，不
能靠医治身体的药，而需要心灵的药。“自然的奇迹”，恰恰反映出，他
试图在理性与启示之间，重新寻找一条自我治理的良知之路。
所谓 犘狉狅犱犻 犵狔 （奇迹），其拉丁词源为 狉狅犱犻 犵 犻狌犿 ，是先知的迹象、征
狆
兆和警告之意，然而其主旨意指的是“自然”，即上帝隐退到自然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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