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2 - 《社会》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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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个体与普遍历史
是徒劳的,因为历史上的民族和时代同样是具有特殊性的个体。以一
个特殊的时代为标准去寻找其他同样特殊的时代与它的共性,必然是
缘木求鱼,也必然会贬低其他一切时代。对于这种只诉诸“干枯冰冷的
理性”,不顾历史事实的做法,赫尔德极为愤懑。
他认为东方专制主义只是想象的产物,是建立在对极端暴力事件
的拣选基础之上的,人们以此来证明东方人怕死。而这些事件往往发
生在帝国的衰落阶段,只有在帝国最后的挣扎中才会诉诸这种手段。
他认为孟德斯鸠把这种政体的驱动力描述为恐惧,正是从狭隘的政治
维度出发凭空想象出来的,实际的历史状况并非如此。族长的统治,靠
的并非用专制来制造恐惧,而是他“帐内的尊敬、榜样和权威”。他雄辩
地证明,所谓东方专制主义,并非现代欧洲人基于自身处境所想象的,
那种与宪法保障的自由相对的恐怖专制主义,而是一种融尊敬与服从
于一体的温和的父权制。父权制是东方民族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自然形
成的,这些条件包括居住形式、风俗习惯、外部环境等,符合他们的自然
秉性。或者说,父权制本身就是东方民族之民族精神的一部分。正是
在这个意义上,赫尔德把东方视为人类幼年时期的黄金时代。
赫尔德不仅认识到父权制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自然形成的,他
还注意到东方的宗教也是如此。长者、父亲、王获得上帝之代表的地位
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人们在服从父亲的意志、遵从古老习俗、恭敬地服
从在上者的命令时,带着某种孩子般的宗教情感。现代欧洲人按照自
己的精神和情感,把古代东方宗教想象成骗子和恶棍,完全是因为从现
代欧洲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宗教情感是可耻的、有害的。但他们却没看
到,那个时代、那片土地和那时人类的发展水平,与现代欧洲完全不同。
故此他猛烈抨击启蒙思想家用现代欧洲人的标准,把作为人类幼年时
期的东方,变成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东西:一个三岁老人( 犪狀狅犾犱犿犪狀狅犳
狋犺狉犲犲狔 犲犪狉狊 )”( 犎犲狉犱犲狉 , 2004 : 11 )。此类对启蒙哲学家的讽刺挖苦在赫
尔德那里俯拾皆是。
“厚今薄古”的线性进步论者把古代和现代视为文明与野蛮的对
立,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们没有把每个时代作为一个整体的个体,而
是把它们割裂成孤立的部分,然后以现代欧洲人的标准(特别是启蒙理
性),去比照这些孤立的部分,寻找与现代人的标准相近的那些部分(即
寻找共性)。然后根据这些拣选出来的部分与现代标准的差别大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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