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 - 《社会》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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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忏悔的发生学:忏悔者与生活世界(上)


       一切关于疯癫的忏悔都是为了使得疯癫者自省与自我认识。在这
   一种自省/自我认识之中存在着权力的维度:“他必须懂得,自己受到监
   视、审判和谴责;越轨和惩罚之间的联系必须是显而易见的,罪名必须
   受到公认”(福柯, 1999 : 247 )。作为一种结论,福柯在讨论疯癫的最后
   发现,忏悔乃是现代人的基本人格构成,是弗洛伊德式超我的基本结构
   性机制,而作为一种实证性之代表的现代疯人院,同时具有诊治、审判
   和谴责的功效。最终的理想结果是:不仅疯人需要不断忏悔,每一个现
   代人也都需要在自己内心深处不断忏悔,如此才可以符合实证主义时
   代的要求。因为在这样一个理想类型( 犻犱犲犪犾狋 狔狆 犲 )的时代,没有谁是完
   美无瑕或者清白无辜的。在忏悔之中,“家庭、权威、惩罚和爱情”全部
   都混淆在一起,而实证主义的医生则重新回归实证主义所拒斥的角色:
   “ 使自己几乎成为一个巫医”(福柯, 1999 : 253 )。
       在此,福柯敏锐地指出了医生与病人之间牢固结合的关系,并且指
   出了这种关系所具有的政治经济学意义。
           这种结构将变成疯癫的核心,成为象征着资产阶级社会
       及其价值观的庞大结构的一个缩影,即以家长权威为中心的
       家庭与子女的关系,以直接司法为中心的越轨与惩罚的关系,
       以社会和道德秩序为中心的疯癫与无序的关系。医生正是从
       这些关系中汲取了医治能力。正因为如此,病人发现,在医
       生—病人的结合关系中,通过这些古老的联系,自己已经被交
       给了医生,而医生则具有了几乎是神奇的治愈他的能力。(福
       柯, 1999 : 253 )
       在实证主义的体系中,医生具有了越来越类似于巫师或者神灵的
   力量。现代人除了需要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医生,还要将自己的灵魂交
   付给心理医生。现代人在获得主体性之自由的同时,却又失去了对于
   自己的身体与灵魂的解释权与主宰权。精神分析在这个意义上越发像
   是一种巫术。弗洛伊德也确实将自己的工作称为一种巫术———尽管他
   所谓的巫术与此处的巫术在意义上有所不同。然而福柯对于现代医生
   实践作为一种实证主义巫术的判断,在此具有明确的意义,因为实证主
   义的科学客观 性 神 话 正 是“一种 巫 术性 质的 物化体 现”(福 柯, 1999 :
   255 )。尽管福柯从未写过一本专门关于弗洛伊德的专著,然而他在《疯
   癫与文明》、《事物的秩序》等著作中的工作都倾向于向弗洛伊德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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