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2 - 《社会》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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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匠人精神”,写“社会学的诗”


   于美国社会科学来说,风格根本不是一个长处。事实上,绝大多数社会
   学家都避免‘有风格’”( 犕犻犾犾狊 , 2008犫 : 64 )。 9 但是在米尔斯那里,“风格”
   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实质”,甚至在某些时候,“风格”就是“实质”本身。
   “ 尽管所有的鞋匠都认为皮革本身才是唯一的问题”,但任何一个针对
   社会和人文议题的写作者,都必然要面对“风格”的问题。而这并非一

   个分析或阐 述 的 技 术 性 问 题,而 是 从 属 于 “风 格 作 为 导 向”( 狊狋 狔 犾犲犪狊
   狅狉犻犲狀狋犪狋犻狅狀 )这个大的认识论问题的一部分( 犕犻犾犾狊 , 2000 : 111 )。
       终其一生,米尔斯都对社会学写作的“风格”的追求和锤炼保持了
   高度的自觉。在同时代所有的成名社会学家中,或许还没有哪一位学
   者像他那样在意这一点。例如,在《社会学的想像力》中,当他批评帕森
   斯时,他首先批评的是帕森斯的文字不够清通,甚至揶揄要帮助帕森斯
   将其晦涩的文字再“翻译”成英文。这个批评看似粗鲁,然而却反映了
   米尔斯对于学术写作的一个根本要求。在一份未完成的遗稿中,他写
   道:“对于写作而言,就像任何其它试图将形式寓于内容的技艺一样,存
   在一个根本的要求,即审美因素。石刻、木刻或声音艺术,可能都是如
   此,然而对于我个人而言,最微妙和最能让我获得满足的则一定是文字
   的运用。”( 犕犻犾犾狊 , 2000 : 280 )
       在米尔斯对文体风格的追求中, 1951 年问世的《白领:美国的中产
   阶级》可谓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关于《白领》一书,我们首先需要注意的
   一点是,从开始动笔到正式出版,这本书一共写了 7 年!对于米尔斯来
   说,该书的写作实在是一个无比纠结的过程,其间交织着兴奋、期许、自
   我怀疑、挫败不安等种种情绪。有的时候,他充满憧憬和期待,例如,在
   1946 年的一封家书中,米尔斯提到他正在进行的《白领》写作:“关于白
   领的书还在缓慢的推进中,不过我不着急……我想将它写得特别出色。
   形式上,简洁纯粹;但却有许多深意和微妙之处蕴含其中。这是我自己
   的写作艺术……( 犕犻犾犾狊 , 2000 : 101 );有的时候,他又陷入狠狠的自我怀
   疑之中。例如,在 1949 年给历史学家威廉·米勒的信中,他写道:“我
   通读了该死的白领手稿,在每一页我都能看到可能的无知和错误,这把

   9. 在美国社会学家中,米尔斯认为凡伯伦是一个杰出的例外。在米尔斯心目中,凡伯伦是
   “现代社会科学家中最好的喜剧作者”( 犕犻犾犾狊 , 2008犫 : 63 ),其著作的风格与内容是一体的,他在
   书中说了什么与怎么说,给读者的启发是一样多的。他甚至不无夸张地说:“在凡伯伦所解剖
   的那些图景变成历史之后,是风格让这个在进步年代籍籍无名和不成功的社会学家获得永生
   ( 犕犻犾犾狊 , 2008犫 : 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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