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 - 《社会》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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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6 · 4
去摆平上访的,用了一些什么样的治理技术。这些官员表面的想法是
要尽力维稳,防止“出事”,产生这种想法的表面机制是所谓的“压力型
体制”。但在国家摆平术及其德性话语背后更为复杂的政治文化,却很
难从该书中看出来。而从我所研究的上访农民来说,我的基本结论是,
农民和国家不是简单对立的,农民上访和国家治理其实是同一种政治
思维使然,遵循着同样的政治文化。这些底层的普通农民,既没有理论
修养,也缺乏政治经验,为什么他们对权力的态度、对人事的处理、对局
势的理解与县委书记、地委书记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如果我们认
为在这背后是一种政治文化的熏染的话,那么,这种政治文化的源头到
底是从哪里发端出来的?又是如何沿革流变,如何加载在人心中的?
民国有学者称:“所贵乎史者,为明著其政事、风俗、人才之变迁升降也。
政事施于上,风俗成于下,而人才为之枢”(刘咸?, 2007 : 222 )。但我们
今天的社会学经验研究对政事是不甚了了,对风俗至多是知其表而不
知其里、知其流而不知其源,对人才则是不得其要、不明就里。我们的
焦点总是放在权力、技术之间的较量,但在这种较量背后人的因素、政
治文化的因素却被遮蔽了,因此也就无从理解共产党人的这种精神气
质、这种组织形态是如何铸就出来的,而这些问题都直指中国共产主义
文明的核心。
今天,中国社会学重建已经走过三十多年的历程了,其间虽然取得
了不少令人瞩目的成果,形成了一些有价值的研究传统,但仍存在严重
的缺陷。我们今天的研究越来越规范化,却也越来越碎片化;越来越看
似精巧,实则越来越小家子气。可以说,中国社会学目前的研究格局与
我们身处的历史巨变所激发出来的思想空间是远远不相称的。 19 世
纪末 20 世纪初围绕资本主义文明的诞生及演化,围绕霍布斯鲍姆所谓
“革命的年代”、“资本的年代”与“帝国的年代”,催生了一大批堪称不朽
的社会学作品。而今天围绕共产主义文明的渊源及流变,理应诞生出
黄钟大吕般的社会学作品(孙立平, 2002 ;郭于华, 2015 )。这也许就需
要对中国社会学来一次重新的奠基,需要大大拓展社会学的研究视野,
需要展现出焕然一新的研究格局。就其本性来说,社会学不过是关于
现在的历史学,历史学则是关于过去的社会学。因此,在这次重新奠基
中,历史研究是重新焕发我们的社会学想象力的一个关键引擎。这个
引擎的三个部件是:重新思考中国传统文明(参见周飞舟, 2015 ),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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