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 - 《社会》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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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6 · 4
理论范式,人们动辄用这个范式来观照改革开放带来的种种变化,似乎
改革前的中国是没有社会( 犮犻狏犻犾狊狅犮犻犲狋 狔 )的国家,而改革后的中国最大
的变化就是社会的兴起。但这种似是而非的理论套用实际上缺乏对中
国共产党特有的支配方式与政治文化的深入理解。国家(或政党—国
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国家—社会关系这种说法本身,无论是
在近现代的中国,还是在当代中国,都呈现出与西方社会的巨大差别
(张静, 1998 ;邓正来, 1999 ;肖瑛, 2014 )。无论是中共党内的民主集中
制,还是中共通过党团对非党群众组织的领导,或是中共“从群众中来,
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都在政党国家与人民群众之间呈现出极其复
杂而独特的交错关系。无论是将中共的这种集中面向径直认定为乔治·
奥威尔笔下的“反面乌托邦”,还是将中共的群众路线或改革方向比附
成西方式的社会运动或民主取向,都是乱贴标签的做法。问题还不仅
仅在于我们对国家与社会的复杂关系缺乏贴切理解,而且在于我们根
本就不去研究国家,而只面对所谓的“社会”。检视从 20 世纪 80 年代
到 90 年代的社会学著述,我们满眼看到的只有城乡、阶层、社区、家庭,
哪里有国家、政党和政府呢?我们对国家尚且不知就里,何谈国家与社
会的关系?大约从 2000 年起,政府行为研究逐渐进入了社会学研究的
视野(参见周雪光、刘世定、折晓叶, 2013 ),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不
过,政府行为研究的层次仍没有达到国家与政党研究的层次。前者属
于行政的范畴,而后者属于政治的范畴。借用霍布斯( 1986 : 1 )的比喻,
行政仅仅是国家这个利维坦的“关节”,而理解这个人造人的“灵魂”、
“神经”、“心脏”以及将这些部件组合起来的“技艺”,这整个过程才是政
治的关键。所谓“行政吸纳政治”(金耀基, 1997 )只是一种特殊的权宜
治理之道,不足以支撑对政治尤其是像中国这样的大国政治的理解框
架。如果我们不能透彻了解国家和执政党是如何走到今天来的,那我
们也就不可能理解它们今天的想法或做法。它们对我们来说始终就是
黑箱,只见动作,难觅心思;只有化身,难现本尊。尽管我们现在对国
家—社会关系范式已经进行了很多有益的反思,但思考所及往往从晚
清直接跳到改革开放时代,缺乏对中共塑造新政治传统这一关键时段
的反思。
第二个例子是单位制研究的不足。单位制研究可以说是中国社会
学重建以来一个突出的研究亮点,但既有的单位制研究基本上停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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