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9 - 《社会》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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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结论。事实上,封建与郡县之争,不只是观念上或体制上的争论,也
不只是历史之“实”与“势”的争论,而是围绕中国文明之构成及其精神
内核而展开的争论。如果推究历史的真实,倒不如说恰恰是这种争论
本身,才构成了一部“垂二千年而弗能改”的文明史。换言之,封建与郡
县之辨,无论从立场、制度或现实经验,还是从物质和精神的层面上,都
从来没有真正分离过,两者间的此消彼长,缠斗与和解,才是每个历史
时期的真实写照。
六、“寓封建之意于郡县之中”
王夫之论前汉治理,以武帝为界。此前,高帝大封同姓,似乎带有
些封建制的色彩。但“武帝承七国败亡之余,诸侯之气已遱,偃(指主父
偃)单车临齐而齐王自杀,则诸王救过不遑,而以分封子弟为安乐……
因此而知封建之必革而不可复也,势已积而俟一朝也”(王夫之,《读通
鉴论》卷三)。因此,武帝众建王侯,都限定在很小的范围内,只给了他
们生活上的特权地位,政治权力更多地把握在士人政府的手里。同样,
武帝有选择地恢复周代制度,也不是仅就制度而言的。上文说到,董仲
舒所推乡举之法,是与学校制度结合起来的,没有学校教育,单纯的乡
举里选就会因为没有了精神教化的土壤而沦为空谈。
在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武帝时期即使将封建因素融入郡县
体制之中,所采用的办法也是首先将这种制度的因素下移,同时将太学
体系作为另一种制度轨道,加以补充、平衡或提升。换句话说,郡县下
的封建,已经不再是原初那种统一制度意义上的封建,而是演化成为另
一种观念或精神上的系统,教育或教化成为了其核心所在。
费孝通特别注意到这一时期的关键变化。他说,传统士大夫的政
治意识中有一种有别于政统的道统观念,甚至在封建时代过渡到皇权
时代后,或者皇权结构得以完整确立之后,道统这种观念才会超过百家
而成为最有力的思想体系,即儒家之道统观是最适合于皇权时代政治
结构所需的意识形态。但费孝通的此番说法,并不意味着道统是皇权
政统的帮衬和侍从,相反,道统之于政统是一种相对的、制衡性的体系。
孔子在郡县替代封建的时代里被奉为“万世师表”,才真正象征着皇权
时代士大夫的表率。虽然道统不是实际政治的主流,却是一种政治规
范的持有者和守护者。“政统可以焚书坑儒,可以兴文字狱,可以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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