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1 - 《社会》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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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发包的组织边界


   与官的支配性权力相抗衡,获得自己利益的实现和保障。胥吏职位的
   世袭可以看作是胥吏强大的谈判砝码的结果。宫崎市定( 1993 )的文章
   中也 提 及,胥 吏 曾 经 以 “罢 工”相 威 胁 捍 卫 自 己 的 利 益 诉 求,并 获 得
   成功。
       总而言之,政府外包使得胥吏成为政府事务的市场经纪人,而政府
   事务的垄断性和对暴力的垄断赋予了承包人职位以较高的市场价值。
   正是胥吏职位所内含的市场价值导致一系列看似反常的现象:政府应
   该出钱召募的“贱役”变成需要花重金购买的职位,胥吏为州县官垫支
   公费支出,胥吏职位世袭化,等等。当然,政府事物外包的代价也是巨
   大的,导致政府事务性质的“异化”和社会矛盾激化,胥吏成为中国历史
   上最受人诟病的一个职业群体。
       由于本文和周雪光( 2016 )文章的理论视角不同,对于“官吏分途”
   现象的解读也存在显著差异。首先,周雪光认为,官吏分途使得中央一
   统体制得以被地方性知识和多样化实际所缓冲和调适。流动的官更代
   表帝国一统性,而胥吏基于地方性知识灵活变通,这是帝国得以在如此
   庞大的规模上进行治理的重要基础。然而,从本文上述的分析可以看
   出,吏作为政府外包者成为政府事务的市场经纪人,既不代表地方利
   益,也不代表国家(虽然名义上如此),他们是一个只代表自己的利益群
   体。如同房地产经纪人,他们不管在法律意义上应该代表谁,在实际意
   义上既不代表卖家,也不代表买家,只为自己的利益服务。士绅代表地
   方性社会和网络,但吏不是,吏是在政府与地方性网络之间的独立“夹
   层”。就地方利益的代表而言,吏甚至不如当今处于正式官僚体制之外
   的村干部,因为大多数村干部长期居住在其所管辖的村庄,与村民有着
   千丝万缕的感情或利益的联系,在官民冲突中有可能站在村民一边。
   通过职位的固定化、专业化和世袭化,胥吏与乡村之间不存在这种联
   系。他们的地方性知识(尤其是关于村民田赋徭役等重要信息)其实是
   像传家宝一样被刻意隐藏,作为与州县官讨价还价的工具,轻易不会
   与州县官分享。因此,帝国治理当中所体现的地方多样性和灵活性,
   更多地应该是各级地方官基于本地情况对中央政策的策略应对和灵
   活变化。地方官员了 解 地 方 情况 肯 定有 胥吏 的贡 献,但是最 终的策
   略选择是由“守土有责”的地方官(尤其是 州县 官)做出,或者 在官与
   吏之间周旋和策略互动中形成。官如何治吏成为无数官箴笔记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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