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6 - 《社会》201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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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伤痛:阶级建构逻辑下的集体认同与抗战叙事


   加重的符号来表现苦难的性质以及施害者,这样的叙事建构成功地再
   造了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共同的阶级受害经历。与这种叙事建构相得
   益彰并使创伤戏剧的成功达到极致的是一个无所不在的表演机制,在
   这里,创伤戏剧不仅被书写和阅读,而且日复一日地在集体社会生活中
   被真实地复制和上演。
       自 20 世纪 50 年代初期以来,各种全国性的政治运动不断进行,于是
   斗争大会和其他形式的日常仪式 11 和例会便在中央和地方各级如火如荼
   地开展起来,其中大概要数“诉苦大会”最为普遍,对公众的影响也最为深
   远。它提供了一种相应的高效机制,使阶级创伤真正地成为一出戏,把苦
   情搬到舞台上重新演绎和体验。换言之,“诉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忆苦”
   的舞台表现,前者甚至具有更强的说服力,因为它已经超出了理性认知论
   证的范畴,而是要求观众置身现场,投入情感,并亲身参与表演。
       以《斗争韩老六》为例,这是一篇 60 年代初中语文教科书中的课
   文。 12 课文记叙了一场阶级斗争大会前前后后的全过程,通过这篇课文
   可以了解诉苦运动如何展开以及参加大会的人们如何深受其影响。
       课文一开始,地主韩老六这个反派角色和斗争目标就被赋予了非
   同一般的负面文化编码。斗争大会还未开始,妇女和小孩已经开始唱
   起现场即兴新编的秧歌,歌词是这样的:“千年仇,万年恨,共产党来了
   才出头。韩老六,韩老六,老百姓要割你的肉。”歌词表现出的深仇大
   恨清楚地表明韩老六所背负的象征意义是如此尖锐强烈,作为施害者
   的他在这场社会戏剧中注定罪孽深重,不得好死。
       随着斗争大会的开始,地主韩老六被带到院子中央一个事先设好
   的斗争舞台上,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公开控诉这个恶人不可饶恕
   的罪行,诉说他们过去如何受到地主的不公平对待和压迫,甚至是迫
   害。首先出场的是一位张姓小伙子,他作证说韩老六曾经抓他去给日
   本人当劳工,他逃跑之后,韩老六为了报复,把他的母亲抓进监狱,害得
   她最终死在牢里。当小伙子怒吼道:“今天我要给我娘报仇!”周围的人
   群大声喊:“揍死他!”人们开始拿着大棒朝着院子中央往前挤,喊声此
   时好像“春天打雷似的轰轰地响着”(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学语文编辑室,


   11. 这里说的其他日常仪式包括“早请示、晚汇报”,在讲话、交谈和文字的起始与结尾处引用
   毛主席语录,背诵毛主席的老三篇,以及批评与自我批评等。
   12. 这篇课文改编自周立波的小说《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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