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3 - 《社会》201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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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国家衰弥之际,王国维所及“周代立制之源及成王周公所以治天
下之意,言之尤为真切”(罗振玉, 2001 : 4 ),一是坚信周孔以来的中国文
明之制度精神不会泯灭,将继续孕生出一种世界历史的普世价值,二是
期望这一传统应随中西际遇的时刻,兼修外来的观念与方法,以达自我
文明的再生与复兴。如王国维( 2001犫 : 877 )所说:“余谓中西二学,盛则
俱盛,衰则俱衰。风气既开,互相推动。且居今日之世讲今日之学,未
有西学不兴而中学能兴者,亦未有中学不兴而西学能兴者。”不过,“特
余所谓中学,非世之君子所谓中学;所谓西学,非今日学校所授之西学
而已”。今人再看这句话,会心者必会哑然失笑。
从现代社会思想的变局看,如果说康有为的抽象历史哲学“下降”
成王国维的制度史研究,那么陈寅恪的“下降”幅度则更大。不过,此
“下降”可以说是抽象继续“上升”为具体的过程。陈寅恪( 1980 : 236 )治
史不常引经据典,倒更愿意拾捡那些看似散乱的史料,如他所说:“一时
代之新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
时代学术之新潮流”。但按照他自己的评价,他平生所学是一种“不古
不今之学”,并不算得上新学,那么此“新”与彼“新”究竟有何差别呢?
所谓不古不今,自然有不新不旧之义,但其中的第一个涵义,是秉
承王国维的经史观,即摆脱清末以来的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之争,从观
念问题直接 回 到 历 史 的 本 原 和 实 际 经 验 中 去 (逯 耀 东: 1998 : 201-
202 )。其次,既然治史要“求真实、供鉴戒”,就不能仅循经学的路径,
“ 利用一二细微疑似之单证,以附会其广泛难征之结论”,清代“群舍史
学而趋于经学一途”,反而误了史学的要务。 9 因此,要用新的视角去解
放史料,使零散的史料获得新意而成系统,“文史互证”,才能防避私家纂
述之“诬妄”和“讳饰”,求得历史真相。再次,文与史的互证,所采用的新
材料自然大多取自士风、民情的记述与抒怀,因而史学必然既要循其经
本,又要印对正史,但更重要的是要呈现出一部民情史或士人的心史。
9. 陈寅恪( 1992 : 512 )自谓“平生为不古不今之学,思想囿于咸丰、同治之世,议论近乎曾湘
乡、张南皮之间”,自然与其家学的传统有关,但更是其治学取向的自我定位。所谓“咸同之
世”,是说他虽同情地接受张之洞“中体西用说”的主张(汪荣祖, 1992 : 27 ),却亦要通过秉承曾
国藩的精神内核而有所修正。罗志田( 2008 )认为,陈寅恪对清季今文经学以及疑古思潮持批
评态度,他虽因晚近世变之亟而不得不走一条“法后王而不道久远之事”的致用道路,却自有
其“不得不如是之苦心孤诣”在,但他依然用融合之开放视角维系“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的
心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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