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 - 《社会》201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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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历史视野,重塑社会学的想象力
而君坐收其治;不隆,则风俗人心坏,国亦从之”(康有为, 1988犪 : 287 )。
在康有为的眼里,升平世之本义,必是一种宗教化的历史阶段,只有在
宗教阶段里,才能使举国之民超越君主专制的历史,而为实现终极性的
价值诉求做准备。
因此,在康有为看来,西人依基督教信仰而逐渐开启的现代世界,
强烈激发了中国人改造自身文明的创造力,却非纯然是人心的最终归
宿。《康子内外篇》分殊了不同宗教的差别,指出“其立国家,治人民,皆
有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士农工商之业,鬼神巫祝之俗,诗书礼乐之
教,蔬果鱼肉之食,皆孔氏之教也……其戒肉不食,戒妻不娶,朝夕膜拜
其教主,绝四民之业,拒四术之学,去鬼神之治,出乎人情者,皆佛氏之
教也。耶稣、马哈麻一切杂教,皆从此出也……然则此二教者,谁是谁
非,谁胜谁负也?曰……孔子之伦学民俗,天理自然者也,其始作也;佛
教之去伦绝欲,人学之极致者也”(康有为, 1988犫 : 13 )。康有为所指的
普遍历史之目的,是儒家所谓“仁”与“礼”之辩证关系的呈现,虽然“礼”
的基础在于差等和分殊,但“仁”却有着向作为普遍情感的仁爱秩序而
发展的趋向,将逐渐消除先天等级次序的自然与人性合一的状态,导向
以万物为一体的超越精神(干春松, 2011 )。
上文的讨论,不是关于康有为思想的专论,而是要说明现代中国之
起点,是在一种有关文明体存续和改造的宏大历史观中展开的。康有
为提出的经学革命的极端思路、历史进化论的思想、风俗革命中的移风
易俗之主张以及旨在消除一切等级差别的乌托邦思想,成为了现代中
国后来历史变迁和社会转型的基因,似乎与西介而来的左派学说更为
贴近,始终忽隐忽现地左右着我们的命运。他由此塑造的抽象平权意
识和政治理念,在中国的现代乐章中时常浮现出基调般的旋律。他身
后那些极具影响力的学者,几乎不能走出他的阴翳。 6 无论后来的政见
有何差异,梁启超( 1988犫 : 9-10 )所提倡的“新史学”,其中所贯彻的历
史观,并未超出他老师的眼界,所谓“欲求进化之迹,必于人群”,“人类
进化云者,一群之进也,非一人之进也”,依然强调的是进化论的“公理
6. 梁启超( 1999 : 482 )在《南海康先生传》中说:“若其理想之宏远照千载,其热诚之深厚贯七
札,其胆气之雄伟横一世,则并时之人,未见其比也。先生在今日,诚为举国之所嫉视;若夫他
日有著《二十世纪新中国史》者,吾知其开卷第一页,必称述先生之精神事业,以为社会原动力
之所自始。若是乎,先生果为中国先时之人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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