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26 - 《社会》2014年第4期
P. 226
立法者与公民的复调
看来,古典时代之完美不在于哲学与修辞的兴盛,而在于人的单纯性与
政治上的统一性。“当我们对风尚加以思考时,就不能不高兴地追怀太
古时代的纯朴景象”,“那时候,人们清白而有德,并且愿意有神癨能够
明鉴他们的行为,和他们一起都住在同一间茅屋里”(卢梭, 2007 : 47-48 )。
斯巴达是备受卢梭称道的古典城邦。斯巴达具有“对幸福的无知以及
法律的贤明”,但因其超乎人世之上的德行,“它简直就是个半神明的共
和国”(卢梭, 2007 : 31 )。在那里,公民的价值完全依赖于他与城邦总体
之间的关系。当卢梭在《爱弥儿》中谈论公民的概念及其与自然人之间
的区别时,他便一再列举斯巴达公民的事迹作为证据。“那里的人民是
生来就有德行的,连那个国土上的空气也似乎激发着人的德行”(卢梭,
2007 : 31 )。斯巴达将艺术家、科学家和学者一起逐出了城垣。正如身
体的力量与生气总是包裹在劳动者的粗布衣服下面,德行,亦即“灵魂
的活力与生气”也无需文艺或修辞的虚饰。
“ 科学与艺术都是从我们的恶中诞生的”(卢梭, 2007 : 21 ),文艺的根
源在于虚荣心和对出众的追求。虚荣心使人的自然单纯性和内在统一
性遭到破坏,使自己为他人的意见所左右,被社会的偏见所奴役。于是,
浸润着虚荣精神的科学与艺术便使人和社会陷入分裂,带来道德风尚的
败坏,使人与城邦变得“软弱”。真正的“强壮”源自力量与“需要”( 狀犲犲犱狊 )
之间的平衡:当人的需要是节制且有限的,能够为其力量所满足时,他便
是强壮的(卢梭, 2003犫 : 56 )。虚荣会刺激需要的发展,使之毫无节制地膨
胀,其结果是使人和社会在受缚于意见的同时因奴役而变得柔弱。因
此,科学、文学与艺术就像是点缀在枷锁上的花冠。“需要奠定了王座,
科学与艺术则使之巩固起来”(卢梭, 2007 : 21 )。古代埃及、希腊、波斯以
及罗马都曾富有德行和英雄气,但随着哲学和文艺的兴起,它们无一例
外地走向了衰落,为外族所奴役。“从前,罗马人是安心于实践德行的,
但当他们开始研究德行之后,一切就都完了。”(卢梭, 2007 : 35 )
现代的古典文明复兴既败坏了人的自然单纯性,也败坏了政治的
统一性,成为人类不平等的根源和基础(渠敬东, 2012 : 159 )。知识带来
了非自然的想象,人们用他人的意见和社会的偏见来塑造自己。在这
样的社会中,人们不再能够认识并遵从社会的普遍意志,人与人之间的
关系也蜕化为相互依赖的奴役关系。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与“公民”
之间出现了不可弥合的裂痕。霍布斯、洛克等现代哲人教导人们在社
· 2 1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