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8 - 《社会》201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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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精神医学”的谱系:精神卫生公共性的历史及其启示


   大学精神科曾研究现象学的精神医学,面对当时意大利公立大型精神病
   院林立的状况,他深感一对一的人格信任关系的现象学精神医学很完美
   却缺乏实践的舞台,继而转入临床工作的探索。临床经验转变了巴氏的
   精神卫生观,这可从他对福柯《古典时代的疯狂史》的解读论文《疯狂/妄
   想》之中窥见一斑( 犛犮犺犲 狆 犲狉犎狌 犵 犺犲狊犪狀犱犔狅狏犲犾犾 , 1982 : 231-263 )。在该文
   中,他同意福柯主张的“疯狂史”与“理性的历史”不可分割的观点。在这
   一观点看来,作为非理性的疯狂仅存在于非理性的世界之中,是无法通
   过理性的语言来表达其需求和欲望的。因此,疯狂的需求、欲望等主观
   内容的表达基于理性自然就都被作为不合理的“妄想”加以对待并被予
   以客体化。而恰恰是基于“妄想”这一核心概念,精神医学又进一步建构
   出诸多精神疾病的概念。然而,巴氏认为,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理性
   无法成为普遍意义上的理性,它一般仅仅代表的是与支配阶层意识形态
   相互勾连的理性。所以,巴氏提醒人们不可忘记福柯所考察的“大禁闭”
   的时代,那时贫困与非理性浑然一体、并未分化,恰恰是大禁闭造就了精
   神病院的原型,因为,正是在现代社会中,各种各样的非理性从与贫困的
   浑然一体性中被分离了出来。的确,此前的社会学研究已证实,精神病
   院主要是收容贫困疯狂者的机构( 犎狅犾犾犻狀 犵 狊犺犲犪犱犪狀犱犚犲犱犾犻犮犺 , 1958 )。
      基于其精神卫生观,巴氏对精神病院的批判十分严厉。首先,与戈夫
   曼的“全控机构”类似,巴氏( 犅犪狊犪 犵 犾犻犪 , 1981 )称精神病院为“被否定的机构”。
   其次,这一被否定的机构使被收容者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并破坏了其基
   本的人性。尤其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一表面上以“治疗为名”的医疗机构,
   实质上却是用于社会防御、对并未犯罪的“精神疾病患者”实施治安处分的
   “暴力机构”( 犛犮犺犲 狆 犲狉犎狌 犵 犺犲狊犪狀犱犔狅狏犲犾犾 , 1982 : 60-61 )。这一点又与库珀所
   主张的“精神医学的暴力”的观点相类似。 9 不过,巴氏并没有停留在对精神


   在 1979 年调到罗马地区,担任精神医疗服务的督导官员,直至去世终生投入在精神医疗改革
   的事业之中。本文涉及的巴氏的论述均来自 犛犮犺犲 狆 犲狉犎狌 犵 犺犲狊 和 犔狅狏犲犾犾 收集、编译巴氏主要
   论著的英译本( 犛犮犺犲 狆 犲狉犎狌 犵 犺犲狊犪狀犱犔狅狏犲犾犾 , 1987 )。
   9.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巴扎利阿否定电击等身体治疗法,但他并不像库珀那样极端否
   定一切治疗法。这一点从其对药物疗法的态度上可见一斑。他承认药物在一定程度上抑制
   了精神“症状”,但药物没有改变精神疾病本身,反而更多地改变了精神医生对精神疾病的态
   度( 犛犮犺犲 狆 犲狉犎狌 犵 犺犲狊犪狀犱犔狅狏犲犾犾 , 1982 : 83 )。不管某种药物是否有效,总之,药物疗法的确让精
   神医生感到在面对苦恼的对方时的无力感减弱了,同时多数药物导致服药者嗜睡,相对减弱
   了他们的自我主张,使精神医生更容易将其持续客体化为“精神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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