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9 - 《社会》201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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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4 · 2

   会学对精神医学的批判理路。他的探索一直以来也被认为是“反精神医
   学”思潮中倡导“去机构化”的经典之一,并为上世纪 60 年代以来掀起的精
   神卫生改革提供了充分的依据。《精神病院》一书凝聚了戈夫曼极大的心
   血,从 1955 年他在华盛顿特区近郊的圣伊丽莎白医院开始为时一年的田
   野研究起,直至该书正式出版,整整耗时六年之久。
       在该书的序言中,戈夫曼开门见山地将“全控机构”界定为一个把
   大批有相似境遇的人集中在一起,使他们在相当一段时期内断绝与社
   会的联系,在封闭式正式管理中生活的场所( 犌狅犳犳犿犪狀 , 1961 : 11 )。在
   他看来,现代社会的基本安排在于,个人在不同的场所,与不同的人一
   起,听从着不同的权威,在并无首尾一贯的计划中进行工作、游玩和睡
   眠等一系列活动。但是,全控机构颠覆了这一基本的社会安排,其核心
   特征就在于那些机构破除了上述主要活动领域之间彼此的“壁垒”:首
   先,机构使人在同一场所、跟随同一权威展开其全部的生活;其次,成员
   日常活动的各个方面都被相同对待,并要求每个患者在众人面前一起
   完成同样的事情;再次,每天的活动均被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按照规定
   时间完成一项活动之后就向下一项活动推进;最后,所有强制性的活动
   都是为了实现该机构所确定的目的而有意图地严格设计的,可以汇集
   成一个单一而理性的计划( 犌狅犳犳犿犪狀 , 1961 : 17 )。
       全控机构究竟给人带来怎样的影响?戈夫曼首先向我们展示了人
   在进入全控机构之后的“剥离程序”,揭示出了它的运作机制。这一剥
   离程序的实施,不仅剥离掉了病人的个人属性,同时也可以将其理解为
   是对病人社会属性予以剥离的过程。剥离个人属性指的是,进入机构
   前作为市民所附带的各种属性均在进入机构之后被剥离,即被剥离的
   不仅是其原来担负的社会角色,还彻底地被剥夺了其私人物品:私服被
   换成病服、随身饰物被全部去除、发型也被统一,甚至连姓名都被置换
   为统一标示的病号( 犌狅犳犳犿犪狀 , 1961 : 27-28 )。这一连串剥离个人属性
   的程序使人丧失了确立其个人身份认同的基础,使其本人的自我被侮
   辱、贬低,在屈辱之中感到“无力化”。而机构人员则通过这一剥离程序
   建立起了权威性,成为之后能够重新赋予其被剥夺物的特权人物。他
   们行使特权,支配被收容者,使仅有的少部分被收容者能重新获得部分
   的剥夺物。于是,在拥有特权的机构人员和“自我无力化”的被收容者
   之间就形成了根本性的上下关系。这一上下关系不仅渗透于对嗜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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