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0 - 《社会》2025年第2期

金融波动对中国农村社会变迁的影响

与费孝通对乡土经济的主导产业的敏感相比， 张之毅特别在意农
村家户经济的多元异质形态，并将其概括为“一个共产组合体的家”：如
果一个家庭成员只有一份养不起自己的工作，但没有条件换工作，他就
完全可以继续这份工作，不足的部分由家庭补助。 所以，在织布业衰落
的时候， 仍有人在织布， 原因就在于织工的生活不完全靠织布来维持
（张之毅，2019b：64）。 这大概说明了乡村为何有强韧的社会生命力的原
因，因为其基础在于兼业既是一种经济结构也是一种社会组织。 兼业还
有一个特点，就是家户的资金积累难以保证持续性，所以规模不大。 假
如任何一个家庭成员的收入不饱满，家庭资金就会被占用。 如果这个阶
段持续比较久，就会进一步打断家户资金积累的过程。
张之毅所理解的兼业，是土地之外对小农生活的另一重保障，也可
以理解为小农家庭资金的基本模式。兼业所需的资金并不高。根据另一
位“燕京学派”成员杨庆 堃 对邹平集市的研究可知，集市上就存在大量
农民兼业的情况，可能只是摆个小摊儿，或者给人剃头、修鞋，收入不一
定高，但对农民的生活保障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通胀恶化带来的城乡经
济凋敝已经无法提供充分的兼业机会， 实际的收入也无法平衡家庭支
出。 兼业的破产意味着小农社会的破产。 张之毅的观点或许可以代表
“燕京学派”对乡村金融最谨慎的一种态度，也就是说，乡村金融改革不
应该破坏兼业，而应该考虑提高乡村兼业的质量，这有利于维持村落整
体的稳定和利益。
（三）土地金融恶化
土地金融恶化的一个主要表现是高利贷横行。对于乡村而言，恶性
通胀之下高利贷的存在是必然的。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后，在《民 法
典》中规定，利息超出年利率 20%的部分，债权人无请求权；借款一年
之后，债务人可以随时清偿原本（上 海 法 学 编 译 社，1935：第 两 百 零四
条、第两百零五条），也就是说，超过 20%的利息，法律不予支持。 现实
中 高 利 贷 普 遍 都 在 2 分（换 算 为 年 率 约 为 24%）以 上 ，月 利 1 分 8 厘
（换算为年率约为 21%）只能算作高利贷 的门 槛（孙 晓 村，1937：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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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 年各省农民的负债率为 61%，平均年利息为 30.6%。 1934 年各省
的借款利率在 20%及以上的借款占全部借款总数的 90.6%，其中利率

6. 数据来源： 金陵大学农业经济系统计的 《农情报告》（第一 卷第九期，1933 年 9 月 1
日）第 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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