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7 - 《社会》2024年第6期

社会·2024·6

文口述内容作整理、修改和编辑的《中国士绅：城乡关系论集》中，雷氏
的“导论”已明确指出书中存在两条相互交错的线索，其一即为“传统社
会中文人和士绅的作用”。 此书的前四篇文章 （《士绅与皇权》《文人当
官》《士绅与技术知识》《中国乡村的基本权力结构》）便是这一主题。 其
中，《士绅与皇权》集中讨论了文人/士绅与皇权的关系以及这一关系如
何以儒学理念予以理解。 这几篇围绕着“士绅”这一主题的文章有着思
路上的连贯性，前三篇正对应着讨论政统与道统关系的《论绅士》《论师
儒》和《论知识阶层》，第四篇《中国乡村的基本权力结构》恰恰对应于
《乡土重建》中讨论“双轨政治”的《基层行政的僵化》一文。 即是说，在
费孝通自己的思路中，这几篇文章所讨论的问题正是一个整体。
因此，罗伯特·雷德菲尔德将前四篇文章看作一个系列：“前四篇文
章主要讲第一个主题。 ……与第一、第二篇文章一样，第四篇文章的关
注点是士大夫在帝国的权力中作为中介的功能。 但是现在的注意力指
向了士绅中受过教育的人，他们仍住在地方社区当中，以私人的以及法
律以外的方式，同那些正式承认的、在官府中担任最低职位的官吏打交
道。 文人士绅发挥的这种关键作用，使得皇权统治得以施行，并且维护
了村庄的传统社会组织”（费孝通，2020：5-6）。
尽管费孝通的分析着力于意会而非严谨的史学与经学疏证 （渠敬
东，2016）， 但仍能给予我们将政统和道统的分立与双轨政治联系起来
加以讨论的启发。 在后续研究中，这一思路从史学视角和经学视角都有
推进。从史学视角来看，杨念群（2011：32-33）从地域化的角度论述了地
方士绅如何卷入政统与道统的分立之中， 总结出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知
识分子拥有“以道抗势”与“以道附势”的双重文化性格，认为这种双重
文化性格对应于士人的历史角色“儒”，则表现为“教化之儒”与“王者
之儒”。“教化之儒”指儒生以教化的身份握有裁定与维系文化价值的权
力，代表先秦世俗人文价值取向。“王者之儒”则指儒生能够通过制度化
的途径成为政治体系的实际操作者， 代表皇权现实政治利益。 在空间
上，地域化儒学的兴起使得“士”的构成与分布有一个由“点”及“面”的
扩散过程。宋明时期正是地域化儒学兴起的时期，“教化之儒”中的相当
一部分人转型为地方士绅，在民间行使统治教化职能。 这些由“教化之
儒”而来的士绅在文化上通过书院、讲会等形式发展地域化儒学，对抗
官学，在行政上积极参与地方基层事务，享有与官僚系统相对分离的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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