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4 - 《社会》2024年第6期

湘乡曾家与地方政治：论双轨制的内部张力与协作

绅与下层士绅在田赋缴纳时享有的优待和地方团练的组织等方面都有
显著差别， 在婚丧和祭祀仪式中的区别更是被正式规定在政府颁行的
关于这些礼仪的则例中。
宗族网络的运作及保障作为“士绅社会”形成的前提性条件，强调
士绅的地位和权力既依托于士绅所处宗族网络的具体运作， 也奠基于
宗族为试图通过科举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提供经济保障之上 （在传统社
会中尤其体现为土地资产）。 费孝通（ 1999a）在论述中指出，士绅地位的
维系依靠两个重要因素：经济上拥有土地和政治上拥有官位。 这两点都
潜在地将士绅放置于宗族网络之中。 经济上拥有土地使得宗族能够有
一定的物质基础来支撑族中子弟投身于科举制的长期选拔过程之中，
也有助于士绅在地方积累权势（何炳棣，2019：267-269）。 政治上拥有官
位使得地方亲族得以分享官员的声望与特权， 成为士绅群体联结国家
与地方、皇权与民众的基础（瞿同祖，2003：302-305）。 郝秉键（1997）曾
以清代福建连城新泉望族张氏和安徽桐城宦族张氏为例， 论述士绅依
托宗族获得身份、权力，既扩张了宗族势力，又使绅权和族权紧密结合
的过程， 其文章还列数了清代文献中士绅操纵族众谋取政治经济利益
的记载。 从文化角度来看，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江南士绅亦是通过宗族
来行使教化族人和乡里的文化权力的（徐茂明，2004：177-178）。
更加聚焦于具体历史阶段去讨论“士绅社会”形成的学者则认为，
士绅介入地方事务是由于 19 世纪早期人口问题和社会经济问题导致
国家政治与行政呈明显衰落态势（萧邦奇，2021：4），是受 限 于 国 家预
算约束的一种应对方案（卜正民，2005：24）。 士绅权力的进一步扩张则
是由于太平天国时期地方士绅以团练形式参与到军事过程中，因而得
以与地方行政官员共享公共权威（孔飞力，1990）。 这一扩张趋势从晚
清延续到了民国，地方士绅在这一过程中将自己享有的权能辐射到了
地方社会政治和经济的更多方面 （萧邦奇，2021；Esherick and Rankin，
1990）。
这些研究从不同角度关注到了士绅群体得以分有公共权威和作为
中介勾连皇权官僚体系与地方社会的客观基础。但实际上，“士绅”之为
“士绅” 的关键之一在于他们共享一套具超越性潜力的价值体系———
“道”。 那么，这一价值体系对于士绅群体分有公共权威，成为双轨分离
和勾连的关键又具有何种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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