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5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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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3
古希腊和公元前后的希腊化和罗马时期, 忏悔和牧领这两个相互勾连
的 基 督 教 传 统 摧 毁 了 主 体 , 现 代 治 理 术 则 是 对 基 督 教 传 统 的 接 续
(Foucault,2007,2017)。 这样,福柯很可能给读者一个非常悲观的印象:
权力消解了权利。
如何理解这一印象? 有两个可能的角度:一是本体论,以为福柯揭
示的就是其研究对象的全部, 于是自然而然地有了上述悲观印象;二
是将福柯的研究放置在他所设计的方法论中讨论,其结论的现实性由
此被弱化,“印象”仅仅是“印象”而已,这就涉及在阅读很多经典文本
时必须面对的方法论和本体论之关系的议题。 一方面,经典文本会给
读者浓郁的经验感和感同身受,另一方面,其作者又会退回到对只是
特定方法论建构的产物的声称中。 韦伯如此,当我们无法无视他对“理
念型”或明或隐地运用时,也就不可避免地质疑自己在阅读中获得的
经验感和感同身受的可靠性。 阅读福柯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将福柯的
论述同历史学家的文本对照时,我们感受到的是福柯对历史和现实的
探赜索隐带来的震撼和共情,但其对同样历史现象“语不惊人死不休”
的阐释,又让人难以不对自己对他的同情保持一些警惕。 这种警惕的
根源是其研究方法。 这里的方法不是指耳熟能详的知识考古学和谱系
学,而是从各种陈述(statements)出发解释历史构成和变迁的方式。 社
会科学在面对变迁、矛盾、不连贯时,总会采取从社会条件、精神性、世
界观当中寻找解释的便利方式,福柯则放弃之,在说出隐意、对立、排
斥等各种关系的过程中努力描述各种陈述和陈述组织整体,这些关系
可能同这些陈述有所联系(Foucault,1998:282-283)。 从陈述出发研究
历史的方法,相比于福柯所批评的“观念史”(history of ideas)方 法 ,似
乎会给人更多的疑惑。
但是,谁能避免从本体论角度来接受经典思想家的观点?对韦伯如
此,对福柯亦如此,根本原因在于我们难以忽视阅读中的感同身受。 只
是,“权力消解权利”的印象只是在阅读福柯的过程中诸印象的一种,他
在强调这个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暗面”的同时,也在凸显法律对治理
事实上的限制、 国家主权与个人权利对权力的约束和反抗以及个人权
利对国家治理术和资本主义治理术的抵制。 这本来就是福柯“镇压”概
念的题中应有之义。 也就是说,虽然权力机制无远弗届,政治经济学的
自由主义治理术也更为狡黠,但只要法律、主权和权利在权力机制中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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