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0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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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知识与圣俗二分:从涂尔干到伯恩斯坦

                能,以至于模糊了“可思”与“不可思”的界限。 最终,“话语间隙成为秩
                序与失序的交汇点,是一致性与一致性的交汇点”。
                    于是,任何权力关系若要持续存在,就必须严格控制话语间隙潜能
                的实现,否则,权力的颠覆将成为现实。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掌管话语间
                隙的机构是不同的:古代社会是教会,现代社会是学校。吊诡的是,现代
                社会对话语间隙的管控似乎永远无法实现:“规范进程产生了规范及其
                专门化机构, 却几乎无法摆脱它们企 图 控制 的矛 盾 、 分 歧 和困 境 ”                      14
                (Bernstein,2003a:159)。 这一矛盾的根源在于教育知识。 首先,接触“不
                可思”的资格是由先前受过合法化教育并通过严格筛选而获得的。 然而,
                受教育过程意味着学习者有机会接触某种意义结构——知识的抽象化
                                                              —
                形式。 概念/理性知识本身预设了话语间隙,它在教育生涯的晚期向所
                有人展示了“学科的最终秘密”(Bernstein,2003a:97):“知识是可渗透的,它
                的秩序是暂时性的, 具有开合自如的知识辩证……这一知识具有创造
                无限新实在的权能”。 任何成功获得教育知识的人,都会发现自身将处
                于一种无序、不连贯的混乱状态,“可思”与“不可思”的边界被暂时抹
                去,这蕴含了一切变通的可能。
                    当然,伯恩斯坦(Bernstein,2000:30)已 经 意 识到,“可思”和“不可
                思”的知识在人群中的分配规则总是与更大范围的不平等权力关系耦合。
                当权者借助学校教育,千方百计、小心翼翼地隐藏话语间隙,从而导致
                只有某些优势群体才有机会进入“不可思”的领地,并以此维系自身的
                优势地位和再生产不平等的权力关系。 伯恩斯坦敏锐地觉察到矛盾所
                在:通过教育管控话语间隙进而实现再生产的意图永远不能如愿,甚至
                事与愿违。 知识传递总是会暴露话语间隙带来位置的转换、权力更迭,
                甚至是新的社会秩序。 教育场域始终是一个“似是而非之地”(Beck,
                1999):它可能是再生产不平等权力关系的地方,也将会是一个转化或
                改变权力关系的地方, 它所传递的知识有可能为我们提供一个关于看
                似安全的文化秩序的“危险”洞察。但这是有前提的:它必须给予学习者
                以某种恰当的知识形式从而帮助其完成抽象化跃升,有能力思考“尚待

                14. 伯恩斯坦对权力和知识关系的看法受到福柯的影响(Singh,2017),但两者有根本性
                不同。 这不仅体现在福柯把规范化看作对主体的压抑,而伯恩斯坦在其中看到了解放的
                可能,更重要的是,福柯作为哲学家,拒绝从“社会”出发解释知识,切断了知识结构与社
                会结构的实质性关系,这在伯恩斯坦看来是不能接受的( Bernstein,2000:xx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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