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9 - 《社会》202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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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1
的责任感更加强烈,自然而然地觉得“婆婆肩上的重担全都要落在自己
的肩头了”。
宝珠的痛苦在于, 新婚带来的角色强化了她关于家的意义感和认
同感,增加了她希望为家做些什么的渴望,却没有给予她有效的意义实
现渠道。 作为乡村女性,宝珠身上的全部角色都与家有关,家是她日常
行动的主要场所,是她几乎全部的经验来源,她却很难通过社会所规定
的行动去为家做更多的贡献: 乡土社会对于年轻媳妇的功能需求局限
于养蚕缫丝和绵续家世(费孝通,1999d:32)。 但此时的家庭手工业已不
景气,宝珠与三福也尚无子嗣,所以,尽管她的天分比三福高得多,拥有
“相当不错的判断力”,但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以“顺从”为美德,保持悄
然无声,接受周围人觉得“她的处境配不上她的品质”而产生的怜惜。就
像小说中所写到的那样:“唯有顺从方使她成为一个好儿媳”(费孝通,
2021:14)。
所以,通过对宝珠新婚之夜的描写,小说实际上刻画了传统乡土社
会背景下的人(尤其是女性)所可能面临的认知与行动之间的巨大张力。
家是最为重要甚至是唯一的生活世界的中心, 但他们可以选择的行动
极其有限,以至于难以通过实际行动填补对意义实现的渴望。 这不但造
成他们现实生活的困苦,还导致一系列的郁结和压力。
这些构成了工厂出现的现实背景, 也是理解工厂对乡土社会所产
生的影响的前提条件。 小说着重描写了宝珠得知工厂招收女工后的一
系列表现:
工厂来招工的时候,宝珠就在她婆婆的身边,听到了所有
消息。 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去应聘,但直到睡前她也什
么都没说。 三福不在家时,她一直跟婆婆睡。“妈,送我去工厂
吧,这能帮到我们家。 ……若是我一个月能挣十元,那一年下
来我们就有一百多了。 然后,要是再找找别的门道,就能凑够
他(三福)的出师费了。 我知道您一直操心怎么筹这一大笔钱。
他确实从来没有抱怨什么, 但旁人不会因为他穷得拿不出钱
来付出师费而看不起他吗? ……” (费孝通,2021:15)
对村民来说,工厂是一个非常陌生且匿名化的世界,他们并不认识
工厂的人,也不了解进厂务工后的生活状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无法接
受工厂。 作为一位有判断力的聪慧的女性,宝珠敏感地意识到进厂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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