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5 - 《社会》2022年第6期
P. 135

社会·2022·6

           设置中,中国传统的“亲属情谊”和“桑梓情谊”都 发 生 了 本 质 性 的 变
           化。 退回到私人领域的“家”中的“亲属情谊”更注重的是夫妻、亲子之
           间的情感,被推到公共领域的“村镇地方团体”中的“桑梓情谊”则更强
           调人对某一地方的普遍情感以及地方团体中人与人之间的痛痒相关。
           这是费孝通结合中国文明, 在反思西洋工业文明的基础上对中国社会
           现代化发展提出的一个基本思考。
               费孝通对于情感的重视还体现在他对于理性启蒙的反思上。 这表
           现在他对于上一辈学人开展的乡村建设、 平民识字教育等运动的不满
           上(参见李友梅,2010;李支梅、耿敬,2020;徐勇,1996)。 他认为,“19 世
           纪是个理性主义的时代,20 世纪却又转入了非理性主义的时代”(费孝
           通 ,2009c:224);20 世 纪 是“平 民 世 纪 ”的来 临(费 孝 通 ,2009d:10),是
           支持普通人表达经验、看法和意见的世纪,不再是少数人表达真理和教
           条的时代(费孝通,2009e:120);中国 20 世纪的启蒙是与理性启蒙不同
           的一种启蒙方式。 不难看出,在早年的社会思想中,费孝通强调人是作
           为理智与情感的综合整体。 虽然他对于情感与社会团结之间关系的思
           考与涂尔干有某种一致性,即认为人的社会性方面是社会团结的基础,
           但是他并未因此否定人的生物性方面。 相反,他认为人的基本需求、欲
           望、情感都应该被正视并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这是建立“健全社会”的
           基本条件。 从学理上讲,费孝通的这一思想一方面是受到马林诺夫斯基
           文化理论的深刻影响,另一方面,由梁启超和鲁迅等人的科学与玄学之
           争所开启的中国情感启蒙(参见王 汎 森,2015)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
           费孝通。 费孝通将英国的情感主义与中国的情感启蒙思潮相结合,巧
           妙地运用到了乡土中国的研究中。 费孝通早年社会理论的一个基本基
           调就是向前的、充满创造性的。 这与当时中国的现实需要精妙地结合
           在了一起,即重建一个新的中国。 这种基调也与青年结合在一起,正如
           他在 1945 年的《青年已尽责》中说的:“历史的使命于是降到青年的头
           上”,青年是血性方刚、感情激昂的,是为未来社会服务的人(费孝通,
           2009c:554-555)。
               需要指出的是,在费孝通第二次学术生命中,他在社会理论上基本
           悬置了“情感”,直到晚年他对“心态”的强调似乎是对“情感”的一种回
           归。 20 世纪 80 年代,费孝通再次强调了桑梓情谊在中国现代化发展中
           的重要性, 他说:“一个人爱国总是从爱乡开始的。 我们不是搞地方主


           · 128·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