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1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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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5
相继出现并混杂的那种巨大变动的震撼。 3
韦伯看到人类历史从自然到文明的各个阶段似乎都急遽浓缩在西
进运动的场景之中,或许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奇妙的文明实验。
“只要人类的历史绵延,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人类被赐予如此自由和伟
大的发展条件; 在世界各地, 自由的土壤正在消逝”( Weber, 1946a:
385)。 巨变似乎没有带来欧洲人对伴随革命而来的破坏与暴力的痛苦
回忆,而是浸染了一种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西部代表了自然,自然是那
未被驯服的、无法言说的、神秘而又带有某种崇高感的力量。 西进的历
史不仅是拓疆的历史, 也是人与自然较量并将其纳入自己想象力与创
造行动的历史。
韦伯的美国之旅发生在杜威创办芝加哥大学教育学系之际。 芝加
哥大学是当时新兴的研究型大学, 而芝加哥正是一座崛起于中西部的
伟大城市。 虽然韦伯与杜威在美国没有直接的交集,但是他见识了芝加
哥城市的繁荣与工业的奇迹。 韦伯在信中写道:“(芝加哥)是一个充满着
有轨电车、地铁、电灯、橱窗、音乐厅、餐厅、咖啡馆、烟囱、高楼大厦以及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大都市。 它为人们的生命之道(Lebensführung)和快
乐激发无穷无尽的可能”(转引自 Scaff, 2011:39-40)。 而在《“教会”与
“教派”》一文中,韦伯更是准确地把握了身处这一奇迹中的美国人的心
态。 美国不是原子主义的个体社会,也并非一盘散沙,这一社会是由大
大小小的流动的社群粘合起来的,然而它的粘合剂却不是乡土情感。 美
国没有那种未经分化的像农民似的乡土气息的“舒适”(peasant-like,
vegetative“comfortableness”)(Gemutlichkeit)(转引自 Scaff, 2011:134),那
是德国人得以形成共同体意识的基础。 换言之,韦伯感叹迅速发展中的
美国从未表现出像欧洲人那样在现代化过程中对土地的浪漫眷恋和对
现代文明的疑虑。
他尤为动人地提到了在马斯科吉的旅行中看到开荒中的美国人一
手一脚建立教堂的经验 (Weber, 1946b: 306)。 在自然的荒野之中,地
产商人不仅要吸引移民来开拓这片土地,还需要遍洒宗教的福音。 在这
里, 教堂不是宗教传统的沿袭, 而是靠着那些偶然聚拢在一起的普通
3. 韦伯在到达马斯科吉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原始文化和现代工业文明交织的情境。 一路
上,还保留着印第安人生活方式的区域与新建的工厂并存,“街道”刚刚兴起,“小 镇”刚
具雏形,也许不日之后此处会就变成一座城市(转引自 Scaff, 2011: 9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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