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3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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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4
每一朵浪花与大海重新关联,而且他明确地知道,浪花必然要从大海上
跃起,但是它们无一例外都会再次落入宽阔深广的海流,奔向更远的地
方。 每一朵浪花的涌起都是大海自行发起的一场冒险,每一场冒险的完
成都预示着大海进入了一个更为丰富的状态。
这里有必要回顾波德莱尔对漫游者和浪荡子( dandysme)的 区 分 :
漫游者无所事事、四下游荡,他们的兴趣仅限于带着收藏家的癖好,沉
溺于瞬时、偶然的时尚之物,将不断逝去的瞬时当作新鲜玩意来捕捉;
而浪荡子不但要领略时尚,还要把握和改变现在,为瞬时的对象赋予如
“创造者的灵魂一样充满活力的生命”,同时“将自己的身体、行为、感觉、
情绪乃至他的生存本身”都当成一件艺术品,通过艰难复杂的塑造来努
力创造自己。 浪荡子的态度恰恰是福柯笔下的现代人的态度或启蒙的
态度,这种态度既能意识到现代性的“偶然、短暂、过渡”,又能在永不
止息的运动中“审慎从容、永不屈服”地把握永恒之物。 现代性的人“就
这样走啊,跑啊,寻找啊……可以肯定……这个富有活跃想象力的孤独
者,这个片刻不停地穿越浩瀚人性荒漠的游历者,有一个比纯粹的漫游
者更高尚些的目的,它更具普遍性,不同于随境而生、稍纵即逝的快活。
他正在寻找某种你必须允许我称为‘现代性’的特性……他把从时尚中
抽取隐含在历史中的诗性的因素作为他的工作”, 现代人的工作正是
“现实的真相和自由的修行之间一种复杂的相互作用”,既有对现实的
关注又有自由的实践,而自由的实践“既尊重这一现实,同时又对它构
成挑战”(福柯,1997:5-6)。
由以上定义可见,齐美尔更可称得上是波德莱尔意义上的“浪荡子”,
恰如弗里斯比所言, 齐美尔是波德莱尔现代性意义上第一位现代性理
论家,不仅观看搜集日常琐碎,而且致力于探求每一个碎片的生命总体
意涵,在现实搜集物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改头换面的加工。
福柯(1997)的《什么是启蒙》一文在康德、波德莱尔等人的基础上
进一步将现代性阐述为一种态度、精神气质以及哲学生活,是一种“思
考、感觉乃至行为举止的方式”。 如果说康德的主要任务在于说明什么
是理性的内核和限度,“认识到什么界限是知识不得不宣布放弃越出
的”,那么福柯所谓的启蒙恰恰是要通过历史考古学和谱系学的批判探
明,构成我们今日之所是的诸种历史事件所蕴含的一切偶然、专断和特
殊的成分,从而显示出那些“必然性的当代界限”其实并非必然如此,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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