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43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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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4
真。 对于民国以降民主共和政体未能得以建立的缘由,许多人都归罪于
袁世凯破坏约法以及军阀的竞争掠夺, 而杨开道则从社会结构的角度
来审视中国地方自治何以不得。与孙中山将中国人视为“一盘散沙”、晏
阳初批评中国人“愚穷弱私”不同,杨开道( 1935)认为中国人是有组织
的, 这些组织主要是以血缘和地缘为基础形成的“小群”, 而这些“小
群”囿于地方观念的限制不足以成为国家的有机构成部分。 究其原因,
“在于人民只知有家庭而不知有国家,领袖只知有机关而不知有国家”。
与梁启超“造新民”相类似,杨开道也试图将“德先生”请入国内来完成
“造新民”的目标。 杨开道所要造的“新民”是一个有着丰富精神生活的
“民”,这一“新民”要能知家庭之外的国家,能服务家庭之外的国家,而
这一“新民”的养成则有赖于领袖的引导。
虽然自晚清始,中央即自上而下推动地方社会办新式教育,以推动
“文字下乡”与“新式知识下乡”,但面对整体层面有待振作的精神,显
然仅依凭学校教育是无法实现的。 因此,以乡约等传统组织形态为基础
实施教化就被推到前台,杨开道亦试图通过对乡约的“创造性转化”达
致振奋国民精神的目的。
乡约教化的核心是“礼”,但礼的教化实践并非仅依赖于礼仪文本
就能自主完成,而必须依赖于礼仪的“肉身”———德高望重之人———来
实施。杨开道指出,教化主义的起点是高尚领袖,他们不仅拥有“高尚人
格”,且有“一片诚心”和“一腔热血”。 这个领袖与中国传统的士绅有着
微妙的差异:传统的士绅通常具有功名,且年长,知礼仪、通民情,“不
惟为全村思想的中心,有时且能倾动天下,罗致四方学者,领导全国学
术”(杨开道,1931b:52); 而当时推进地方自治的领袖则缺乏对地方民
情、礼仪这类“地方性知识”的掌握,亦“没有地位,不为社会人民重视,
不能领袖社会思潮,造成风俗习尚”(杨开道,1931b:52)。以杨开道所在
的济宁乡村服务人员训练处培养的“农村领袖”为例,这些人通常只是
二十岁刚出头的师范毕业生,虽有热血却未必有令乡民信服的权威。
杨开道(1930i:4)曾在区分行政领袖、思想领袖及宗教领袖的基础
上指出自治实践对农村领袖的要求,即要“一方面引导群众的进行,一
方面裁制群众的动作”。杨开道认为,在传统的乡约之中,发挥作用的主
要是精神领袖,他们年长德高,常能在无形之中感化邻里村民,实现乡
村教化与秩序的再生产。 然而,伴随着近代以来功利主义对农村社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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