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6 - 《社会》2022年第3期

“孙子比老人大”： 阿卡礼中的祖孙关系及其扩展的亲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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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糯米粑粑表示敬意。 但凡做礼 ，主人家也会记得给几乎所有老人
送块肉。与传统中国的老年人相似，阿卡老人也“享有特殊的地位、权利
和尊敬”（陈树德，1990：39）。 如很多寨民所言，不管是在寨子里还是在
家里，老人“最大”，即“幺和”。 10
但与此同时，老人们自己也常常说“小娃娃更大”，或者说“孙子更
大”“孙子比老人大”。“孙子比老人大”在社会生活中有颇多体现，首先
体现在上文提到的食物特权上。 本来祭祖的粑粑应当是家户之内的男
性老人先吃，毕竟“在家么，老人怎么说都大”，但因为孙子更大，所以
这家的小孙女可以在老人之前吃。此外，“孙子比老人大”最日常的观念
和实践是“孙子可以敲（即‘打’）爷爷，爷爷不能敲孙子”。 对此我甚是
不解，毕竟在我成长的环境里，爷爷教训孙子是正常的，而孙子打爷爷
则是备受谴责的大不敬。 我追问过不同的老人，他们从不同侧面给出的
答案引起我更多的疑惑。
首先，老人们说到“孙子”，包括孙男孙女，“老人”通常也包括（外）
祖父（外）祖母。 11 因此，“孙子比老人大”其实意味着孙辈孩子比祖辈老
人大。 但是 ，在“谁 能 打 谁 ”这 个问 题 上 ，人 们 强 调 的 是 男 性 老 人“爷
爷”，爷爷不能打孙子，奶奶则是可以的。 一位老人家里有个 3 岁的小孙
女，他解释说：“爷爷不能敲孙子，敲不得。 骂是可以骂，听不听算了，但
不敢敲。 ”当然，不是所有爷爷都有好脾气。 这位老人提醒我反例的存
在，“不过像阿波叶 12 就不管了，小娃不听话么，他也敲呢！”可惜阿波叶

9. 做礼，即举行各类诸如出生、结婚、丧葬等人生仪礼或是祈福祛灾病的净化仪式和治
疗仪式。
10. 绝大多 数 会说 汉 话的寨 民 都 直 接用汉 语“大”来 表 达 相 关 观 点 ， 若 特 别 询 问 ， 会 说
“大”所对应的阿卡词“幺和”。 当人们用汉语表达时，会根据具体情境用比较级“更 大”
或最高级“最大”来表达相应观点，但用阿卡词“幺和”时，并未体现出比较级或最高级的
用法，而更多是简单直陈“谁大”，或者“谁比谁大”。 因此，阿卡话中简单一句“老人大”，
不同人在不同情境中用汉话来说就会出现“老人更大”“老人最大”等说法。 对此，阿卡寨
民表示“幺 和/大”的用法很 多，每个用法的具体意思也不 一样，要结合具体场景和 人群
来说。 鉴于绝大多数受访者都用汉话来表达与“大”相关的观念和实践，本文也就直接引
用他们的这些汉话表达。
11. 阿卡人在称谓上并不区分“爷爷奶奶”与“外公外婆”，皆以“阿波阿匹”统称，类似于
英语的 grandparents。 因此，当他们用汉语言说“爷爷奶奶”时，实际上意指“阿波阿匹”，即
来自父母双方的祖辈老人。
12. 寨中的另一位老人，时不时听寨民评价他“脾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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