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05 - 《社会》2022年第2期

社会·2022·2

界，打破禁忌的阈限空间，从而开辟无限演绎的可能性。 25 这种演绎与
社会分层的结合就产生了社会效力：谣言在不同地位的个体之间，甚至
在个体和虚构共同体之间建立约束力，这既控制了人群，也在人群中创
立了临时的社会关系来强化或对抗谣言(Guy， 2004)。 口舌鬼表达了景
颇人在社会变迁中感觉到的痛，它不仅是个体的感觉和心理，更暗含着
个体命运的纠缠， 还酝酿着社会的整体氛围， 预示着可能的新生活方
式。 26
景颇人遭遇生活磨难时大多选择求助于打卦。一般来说，打卦会出
现两个结果：一个是生命线虚弱，需要修桥做善事或在大榕树下献祭祈
福；另一个就是献祭口舌鬼。在人群聚集的场合，人们对某人（如一夜暴
富者）、某事（如婚礼）的闲言碎语汇集成口舌鬼，强有力地影响着人和
事，对之不闻不问就有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灾难。 口舌鬼不独立存在，
它依托于其他鬼神而不受人召唤。 相比那些跟人密切相关的鬼神，比如
祖先的亡魂或是在神话谱系中与人相连的鬼神 （如雷神和太阳神），口
舌鬼是因缘际会的结果，因流言而生，随献祭而去，始终与人世保持距
离。 献祭不能消除它们，只能断开它们与当事人的关联，并将之送回口
舌鬼之乡（mung 55 hpyi 51 ga ）———那里游荡着所有不能被送回祖先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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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亡魂怨念不断滋养着口舌鬼。 相传，景颇历史上的人生际遇、世
事变幻产生了 72 种大口舌鬼，它们可致人死命，而各种引起人身体不
适的小口舌鬼更不计其数。 27 献祭口舌鬼必须通过打卦来选择称职的
祭师，否则还会被反噬。献祭需要面向悬崖，用树枝搭建祭台，给大口舌

25. 人类学一直关注社会生活中的谣言和八卦，主要探讨其修辞性（Brenneis， 1984）及交
际功能（ Rosnow， 1988）。 有关谣言打破禁忌的阈限空间的研究可参见：Jaworski， et al.， 2005。
26. 口舌鬼对基督徒和献鬼人家具有同等的作用。 虽然基督徒试图否认鬼神信仰中的所
有鬼神，将之视为恶魔撒旦的后代，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不得不面对景颇社会历史中
的重要鬼神，比如家谱中的祖先鬼（即便入了基督教，了解家谱也是维系当地单向婚姻
交换的前提）以及一些特殊的鬼神，如口舌鬼（在后文仁的案例中，让人们把仁的死亡和
口舌鬼联系起来的就是当地教堂的法人代表）。 基督徒不献祭它们，但因为基督徒和献
鬼人家频繁通婚， 所以基督徒不得不在参加亲家的各种仪式中严格遵守这些关于鬼神
的禁忌，否则就会给整个社区带来灾难。 当然，基督徒确实否定了大量的鬼神，比如那些
给活人带来灾难的家堂鬼以及雷神、山神等自然神灵。
27. 大祭师列举了几个重要的口舌鬼：跟随凶死者的口舌鬼（烧死、溺死、难 产死、野兽
咬死、刀剑刺死等的人），源于人间各种争斗的口舌鬼，因一夜暴富或锒铛入狱而产生的
口舌鬼，因美貌或丑陋产生的口舌鬼，因结婚或离婚而产生的口舌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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