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9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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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2

               在这里,笔者简单梳理一下观念的研究路径:从洛夫乔伊(2015:5-
           9)强调在分解中寻找恒久的基础性“单元—观念”,到斯金纳(2005:43-75)
           批评前者存在着“时代误置”和“内在连贯性下的偏见”,进而提出应将
           文本中的思想与观念置于历史语境中进行考察, 再到观念社会史朝着
           普罗大众实践活动和价值体系的转向(李宏图,2018),观念的“社会”维
           度愈加被重视和挖掘,对观念落地、扎根和扩散过程的呈现为理解地方
           世界的意义系统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从这一思路来看, 无论是将传统的婚育观念视作绵延不绝的社会
           底蕴, 还是将婚育观念的变迁看作国家力量或工业浪潮主导下的必然
           之势,都是在扎根并尝试理解地方世界的意义系统。 与此同时,有两点
           可以借鉴并进一步拓展:第一,观念系统内部具有丰富的层次,需要重
           视不同观念间的合作或抵牾。 如果忽视或消解掉观念的层次性,便容易
           将其处理成铁板一块而难以在具体情境中体会其内在的丰富意涵。 就
           婚育观念而言,看似一体的先婚后育观念和传宗接代观念,在常态与非
           常态中就呈现出了不同的实质互动关系。 第二,需要挖掘行动主体被掩
           盖的“生成性”。 主体并非仅仅是观念支配下完全顺应的“承载者”或“随
           变者”,而具有着调整或重新生成规范性观念的能力,能够利用具体情
           境下的规则和资源再生产新的结构性特征(吉登斯,1998:89-91)。正是
           基于这两点,本文试图呈现观念变迁过程中行动者的能动性,进而对主
           体理解下的观念层次及其背后的道德流变作出分析。
               本文所使用的经验材料来自于笔者及团队于 2019 年 1 月、2019 年
           6—7 月和 2020 年 1 月在浙江省 Y 县赤水街道屿村所做的调研。 屿村
           位于浙江省东部,Y 县南部,距离市区 15 公里。 村庄占地 500 余亩,现
           有家庭 400 余户,1700 多名居民。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屿村以童装生
           产为主,多采用家庭作坊的经营形式。 本文所使用的资料主要来自三个
           方面:一是对村庄中不同年龄段人群的访谈,主要聚焦于以婚育为主线
           的家庭史,共访谈了 73 人;二是半参与式观察,包括对代际间互动以及
           一场涵盖不同行动主体的完整婚礼的记录;三是婚育方面的档案材料,
           主要为 Y 县档案馆保存的资料和 Y 县法院与赤水街道司法所的判决
           与调解记录。 通过上述三种不同类型的材料,本文力图在比较、印证与
           相互补充中尽可能还原婚育观念转型的过程, 并在此基础上把握绵延
           其间的意义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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