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08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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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历程中的关键时刻与时间重构
女,75 岁,胃癌)
以死亡为基点的倒数计时, 使患者的临终阶段被简化为等死的过
程。 患者的自我认同受到影响,很多癌症患者认为自己成了等死之人。
患者原本丰富的社会角色逐渐减少, 家庭成员和社会身份等角色退居
次要地位,病人身份占据核心。 病人身份将患者从原有的社会关系中抽
离,锁定在治疗与等死的生命轨迹中,限制了生命的多元性与丰富性。
患 者 原 有 的 时 间 节 奏 被 打 乱 , 未 来 规 划 亦 被 瓦 解 ( Hannum and
Rubinstein,2016)。 老年人本来就容易产生无用之感,患癌加剧了其“无
用之人”的身份感受,导致其发生认知功能障碍的风险更高(杨磊、孟兆
敏,2019)。
在一些传统文化和宗教信仰中, 人们相信死后可以上天堂或者下
地狱,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一种新生命的起点。 然而,随着宗教的祛
魅,人们开始更加理性地看待死亡。 彼岸世界不断地被解构甚至崩塌,
死后的时间也被压缩甚至消亡殆尽。“人死如灯灭”成为冰冷的现实,死
亡失去了时间上的延展意义而成为确定的终点。 对癌症患者来说,失去
了对死后世界的期待意味着失去了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二)人生叙事篇幅的压缩与扩张
患 癌 意 味 着 患 者 生 命 历 程 的 中 断 (biographical disruption)(Bury,
1982),脱离了正常的时间轨道(Hannum and Rubinstein,2016)。 患癌前
后有着泾渭分明的差别(Fleischman,1999), 以致很多癌症患者以确诊
癌症作为生命历程的分界点,常常以“患癌以前”或者“患癌以后”这样
的话语叙事。 笔者请患者谈谈自己的人生故事时,其中很大的篇幅讲的
是患癌之后的。
我没有什么故事(略停顿)。 年轻的时候是当兵的,从部队
回来之后就在单位工作,做了三十几年就退休了。 后来就得了
癌,已经好几年了。 工作的时候太累,我就想,可能是那时候落
下的病。 你们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我病了以后我爱人一
直照顾我,她挺不容易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要忙前忙后地伺
候我。 儿子有时候也过来看看,不过来的次数不多。 我现在也
下不了床,手也没力气,端饭也端不了,只能让别人喂我。 现在
啊就是躺在这里,就等着老天爷哪天把我收走了。(访谈资料,
20170920,男,66 岁,胰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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