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3 - 《社会》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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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2
他们在将来点燃精神革命的熊熊烈火。 从尼采的超人到海德格尔的“能
存在”的此在,这条主线一直在延续和发展。在法国,无论是文化自由主
义者还是保守的天主教徒,无论是政治的左派还是右派,多少都受到了
司汤达及其后继者的精神革命的感召。
社会学的发展自然也不能例外, 尼采和萨特等哲人对司汤达精神
革命的发现,以及在此基础上发展出的思想,对社会学家的自我态度、
观察个体经验和社会现象的视角、理解社会历史和心智的视野,乃至讲
故事的艺术,都是具有启迪意义的。 尼采嘲弄一切打着真理旗号的理论
和价值崇拜,讽刺知识人作茧自缚的自我迷恋、禁欲和纠结,指出它们
无非是可疑的权力欲在作祟, 这和于连看待自己所身处的世界如出一
辙,只有首先勇敢地解放自我,才是真诚的求知立场。 此后如齐美尔强
调研究者在一定距离(Distanz)前提上对个体间社会化形式的直观和抽
象,本雅明对波德莱尔笔下的“游荡者”的体验式观察,皆实践了尼采从
司汤达那里获得的启示。
当我们审视 20 世纪法国社会理论的演进趋势时,对此的体悟想必
会更深。 经历二战惨痛经验的萨特,从对司汤达的阅读里更突出身体的
感受,更推崇研究者勇敢“介入”(engagement)现实。 于是,萨特(2014:
523)从根本上否定了涂尔干学派所坚信的神圣集体意识,强调“我们”
作为注视者和被注视者的同一和差异,一方面,作为注视者的“我们”是
布尔乔亚的社会整体,尽管组织严密,但无政府的根源根深蒂固;另一
方面,被注视着的“我们”就像被投入集中营的犹太人,不得不饱尝共同
的羞耻和异化的经验(萨特,2014:506-507),最终只能由个人自由地做
选择,勇敢地承受所有人的注视。这样一来,他在模铸自己时,也同时模
铸了人本身(萨特,1988:23)。 13
不只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 作为法国战后思想主流的尼采主
义和弗洛伊德主义,也在探索现代个体的内在经验和“越界”的种种经
验。 我们也不要忘记,布迪厄(2018:17-18)为重塑现代社会学提出的
“ 实践感”,保留了不确定处境里个体的行动力。 说到底,为了扩展社会
学的视野,我们有必要回到司汤达讲述的于连的征服故事,更有必要通
过领悟这个寓言,历练直面自我、生活和历史的勇气。
13. 值得注意的是,萨特(1988:23)在《存在主义作为一种人道主义》里,举了司汤达《巴
马修道院》里桑塞菲林娜的爱情选择和牺牲的例子,说明自由的无可逃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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