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1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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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6

   欧洲社会文化变迁关联起来,剖析了其个人成败的社会根源。不过,埃
   利亚斯所用的“理解”方法,主要是根据社会结构理解个体的心理与情
   感,而中国经史传统中的“知人论世”则常诉诸“通感”和“体会”,且与
   “学以为己”“推己及人”是同一过程。
       在方法论上,“知人论世”虽然从个人切入,但并非研究个体本身,
   因为“个人”不是单独的抽象个体,而是如钱穆( 2012犫 : 49 )所言的“文化
   的生命”“历史的生命”。或者说,这里的“个人”实际上是更大的社会群
   体或社会境况的浓缩,通过个人可以牵引出丰富的社会文化内涵。因
   此,与其说将王维视为“对象”不如说将其视为“方法”,正如韦伯( 2007 )
   以本杰明·富兰克林为例讨论资本主义精神,而未一一细数更多的人
   群,其原因不在于富兰克林能够代表更多个体,而是他较为典型地承载
   了时代精神。在这个意义上,“最具个人性的也就是最非个人性的”“个
   人性即社会性”(布尔迪厄、华康德, 2015 : 244 、 246 )。
       本文运用“知人论世”的方法,力图在王维个人生命史、编年诗与时
   代背景之间建立关联,通过“知人论世”探寻“世道人心”。在这里,“个
   人”与他人及社会状况共处于一个以“己”为中心逐渐向外“推”的差序
   关系中,即处于一个差序格局中。其实,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差序格局不
   仅包含由己身推出去的伦理关系,还与山川草木和各类神灵有关,它们
   都可能进入推之所及的序列中。在《扩展界限》一文中,费孝通先生重
   提了他早年提出但后来很少再提及的差序格局概念:“人”与自己周围
   的关系,是从我们“人”这个中心,一圈圈推出去,也构成了一个“差序格
   局”。中国的世界观,更像是一种基于“内”“外”这个维度而构建的世界
   图景:一切事物都在“由内到外”或“由表及里”的一层层递增或递减的
   差序格局中体现出来(费孝通, 2009 : 239 、 250 )。由此观之,“知人论世”
   表面上以个人为研究对象,实际上会推及他人、自然甚至神圣诸方面,
   这也是“知人论世”作为一种方法与通常的个案研究的主要区别。
       需要说明的是,根据现代学术分类,诗属于文学范畴,文学与社会
   学存在一定的学科边界;但文学活动及其所关切的时代问题往往具有
   鲜明的社会学意义,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布尔迪厄曾在反思社
   会学的学术场域时说到,社会学家可以在文学作品中发现研究的线索
   和研究的取向,而科学场域所特有的监督体制却倾向于阻止或妨碍研
   究者获得这些线索和取向(布尔迪厄、华康德, 2015 : 251-252 )。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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