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4 - 《社会》2019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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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之道的社会学探索
门徒之精神或物质上的供养,其实际结果便是其门内无人敢为老不尊,
否则就是辱没先人,是“大不敬”。结果,无论一个人现实人品、能力、水
平如何,最终都将化为一种完美的角色符号进入列祖列宗的殿堂,供后
人的敬仰。只是,盘根错节的网状社会各有各自的人脉、派系或山头,
期间的恩恩怨怨形成社会间的敌视、火拼或融合。
最后,我们需要讨论孝的制度化及演变出的形式化问题。依照本
文前面给出的孝的思想与制度渊源,孝的礼制化作为一种仪式本身就
有形式化的特征。一种行为方式为了便于运行,很容易走向程序化。
孝在运行中的形式化问题与事无巨细的周礼有很大的关联。它因过于
注重琐碎的规范程式,而在其长时期的演变中丢失其内在性的文化精
神,其稳定性更多地依赖于神圣的血亲制度。但随着天下观与宗法制
的解体,此时纳贡不再,弑君、弑父现象频出,社会道德沦丧,处于这一
时代的思想者便会对国家的走向:政权的稳固及其合法性发生激辩。
孔子的基本立场是“吾从周”(《论语· 八佾》),也就是希望恢复礼制。
但作为一个伟大的思想者,他所期待的复礼不是简单地复原,而是试图
打破对礼制的形式化追求。此时,我们看到,孔子所想建构的正是希望
在仁和礼之间寻求一种必然的联系。这样的联系必须重新追问何为
“礼之本”。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林放问礼之
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以及“为
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论语·八佾》)孔子这些对礼的讨
论,都说明他不看重礼的形式问题,而关切其内在性问题。如果我们把
《论语》中的仁、礼、孝看作一种倒三角形的关系,我们可以看到仁和礼
的关系讨论,都是思想上的“大哉问”。只有回到孝行的层面,才可以使
问题具体化。一个人在现实中行孝,可以偏重于仁,也可以偏重于礼。
看起来,孔子本人对孝的讨论似乎也有很多礼的要求,但他最为看重的
是孝需要回到仁的层面。所以,仁也好,孝也好,孔子的文化使命是在
于正人心,也是要从人性。可从社会层面上看,无论是在孔子之前,还
是在孔子之后,孝的形式化运行在所难免,许多现实中的人们往往是为
孝而孝,心中全无感恩之情。当然,形式化本身也是对真实社会的建
构,它依然以其自身的方式制约着人们的行动,只是离初衷已经很远
了。可见,制度运行原本是有其价值理念的,但随着运行的效率和流程
化,其原本的价值理念也会被淡忘,所谓“不忘初心”,正是对这一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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