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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宇悖论与帝国逻辑


   而上”的国家建构过程机制,学术界有着持续不断的讨论。一些学者强
   调国家权力通过自上而下的渠道灌输其价值观念的过程。例如,尾形
   勇( 2010 )关于中国古代的“家”与“国”之间关系的讨论强调了君臣关系
   与“天下一家”的公域对私家的凌驾。尾形勇注意到,父子忠诚与君臣
   忠诚之间对称并立的构造,以及“君臣”和“父子”两种秩序发挥作用的
   不同场域。他进一步指出,在中国历史演变过程中,“通过‘公’、‘私’区
   分的理论把‘君臣’置于首位,形成了一种秩序化”(尾形勇, 2010 : 143 )。
   西蜸定生( 2004 )在关于秦汉二十爵位的研究中指出,在帝国初期,帝国
   通过将爵位向乡间延伸,体现了早期帝国将触觉延伸至基层社会的努
   力,即“赐爵形成身份,身份形成秩序”。而且赐爵与民俗相结合,体现
   在乡饮酒礼时机、齿位与爵位的关联之上。
       如果说中国早期的皇帝通过爵位来授予身份地位,那么,自隋唐以
   降则是通过制度化的科举制度赋予身份地位。其一,国家认可科举产
   生的社会身份和地位,免除劳役刑罚,使其成为地方乡绅领袖。科举过
   程的一个作用,是为得到功名的士大夫带来卡里斯玛权威,安排了他们
   随后在社会互动中的交往和关系定位。《儒林外史》中胡屠夫对女婿范
   进中举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及他人的类似变化,不仅仅是附炎趋势
   的表现,而且在不经意间还流露出对卡里斯玛权威的认可和敬畏。
           胡屠夫作难道:“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
       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得斋公说:‘打了天
       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
       得翻身。我却是不敢做这样的事!”……打完后,……“胡屠夫
       站在一边,不觉那只手隐隐的疼将起来;自己看时,把个巴掌
       仰着,再也弯不过来。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天上‘文曲星’
       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萨计较起来了。”
       其二,科举制度促进了士绅与宗法组织的结合。施坚雅注意到清
   代行政中的“非正式管理”现象。“清代地方行政基本策略的一个明显
   问题,是如何谋取地方缙绅和商人的协助,使他们成为官僚政府的非正
   式代理人,但又不至于增强他们及其副政治机构的权力,而酿成对官僚
   统治的威胁。”(施坚雅, 2000 : 396 )。张仲礼( 1991 : 52 )详细考察了 19
   世纪清代官员士绅的规模和分布,区分了上层与下层集团,指出士绅群
   体提供了相当于现在的社会组织功能。家族按官阶而主,科举赋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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