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9 - 《社会》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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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即使成就德国统一大业的“真正的‘普鲁士精神’,也是德国民族性
   最优秀的表现之一”(韦伯, 2009 : 97-99 )。在韦伯看来,当年众多的普
   鲁士将领、改革派的官员,当然还包括俾斯麦本人,虽然出身并非真正
   的贵族,却能恪守朴实坚忍的品质、实事求是的作风,怀着真正德意志
   的理想,由此得以成就大业。遗憾的是,历史并不会停下脚步。资本主
   义与外部世界的冲击,令德国“正在逐渐但却不可抗拒地改变着经济结
   构,甚至他[俾斯麦]还在位时就正在变得不同以往。人民必定会要求
   变革”。虽然民族的外在统一实现了,但真正的人格和品质培养,“民族
   的内在统一,正如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尚未完成”(韦伯, 2009 : 19 )。
   面对迅速变化的现实处境,在经济利益和政治自负的夹击之下,德国人
   丧失了原有的品质,平民的弱点却被加倍放大。在短暂的辉煌时代之
   后,危机迅速降临。
       正是基于这样的时代判断,韦伯才反对在课堂上以直接灌输的方
   式向学生“教授”某种政治或伦理信念。和他对德国统一时代的判断一
   样,韦伯坦率承认,像施穆勒那样主张在课堂上向学生传达“世界观”完
   全可以理解,因为那是来自“他和他的朋友们共同促成的一个伟大时代
   的回响”。在那个时代, 40 年前,“在实践和政治的评价领域,任何可能
   的立场,最终必然会诉诸伦理上唯一正确的立场”。那是因为,那时还
   有着和所有人生活相统一的“世界观”与伦理,所以课堂上的“灌输”并
   不是问题。但就 40 年后的现在而言,允许“灌输”最大的危险主要在
   于,讲台上的教师向学生“灌输”的多半不是什么“超个人的伦理要求与
   正义的公设”,而是打着“‘文化价值’之名的杂拌拼凑”,是教师自己“对
   文化的主观期待”,并将这种私人的立场视为“个人权利”(韦伯, 1999 :
   93-94 )。韦伯敏锐地洞察到,正如容克地主丧失了其原有的朴实,陷
   入虚荣、自大和享乐,许多学者和教师也在精神上陷入了迷失错乱。他
   们受困于种种主观的幻象,“以游戏方式,用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小圣
   像,装点起一座私人小教堂,以代替宗教,光鲜自己,或者用各种各样的
   体验,创造出代用品,说这代用品具有神秘的神圣性,然后将它挟在腋
   下到书市上去叫卖”(韦伯, 2004犪 : 189 )。实际上,韦伯并不反对真诚严
   肃的宗教皈依,在后面我们还会看到,韦伯在其伦理立场中,恰恰给宗
   教留出了极大的空间。他厌恶的只是那些打着个人神圣体验之名,自
   我陶醉与沉溺,并在讲台上扮演先知的表演者。这样做只能败坏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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